“那他們就不會用刀子在背後捅嘛?”後麵的楊公鶴比畫道。
“白刀子進去以後,那就是紅刀子出來,那車上路上還不都是血汪汪的。再說牲口最怕見血,萬一牲口炸了車,這賊人的小命保不齊也跟著一塊玩完了,他們可不幹這沒有把握的事。嗨,這幾年世道是越來越不濟了,以前也就是偶爾出個綁票的,那也隻是衝著富人們去的。現在倒好,什麼砸明火的、打悶棍的、套白狼的,全他娘的從墳地裏冒了出來。”
“寇攘奸宄,殺人越貨,憨不畏死,罔弗憝。”姚奉儒念叨道。
白洋縣東城門外,十幾個衣著鮮亮的人正衣冠楚楚站立著。騾車抵達城門,一位留著一頭齊刷刷斑白短發的小個老男人出列拱手相迎。這小老頭雖然臉頰有些嘬腮,可白淨的麵皮緊繃而泛光。他溜轉著一雙放光的小眼珠,仔細地打量著騾車上的三個男人。黎隼第一個跳下騾車,姚奉儒楊公鶴緊隨其後。黎隼衝著這個精神矍鑠的小白老頭一拱手問道:“敢問您就是白洋縣關知事吧?”
“在下白洋縣知事關一桐,請問貴官長是?”
“津海道公署總務科科長黎隼,奉譚道尹之命,陪同新任知事前來貴縣督辦卸任接任事宜。”說著,黎隼就伸進衣懷去掏公函,關一桐趕忙攔阻說道:“科長大人,卸任接任乃是官場中最為隆重的儀式。您看秋陽西斜,選此日跌的酉時,對我這個卸任者倒是恰逢其時,不過對人家繼任者卻是大煞風景。明天就是那衝雞煞西的望日,最宜新官走馬上任,您看是不是……”關知事一邊這樣說著,一邊衝著黎隼擠眉弄眼。
姚奉儒心說,今天是十五,正是一月中的望日。這告老還鄉的老縣官莫非真的老糊塗了不成?
黎隼在官場上mo爬滾打了這麼多年,他馬上意識到這位即將卸任的縣太爺一定還有一些沒有撂敷對的事情,那就先端著架子不理會他。他掃了一眼路邊停放著的一ding綠呢大轎,拉著官腔道:“喲,大清朝縣太爺的轎子,官不大,僚不小嘛!”黎隼這樣說著,就走到了轎子的背後。關一桐跟屁狗似的也緊隨其後。見綠呢轎子已經遮住了他倆的身影,便趕緊掏出幾張銀元票說道:“凡是第一次到白洋縣來的官長,我們地方上都會有這樣的一個常例,請黎科長不要見外。”黎隼推辭道:“咱們兄弟還用得著這個嘛”, 話雖這樣說著,但票子卻已經揣進了他的衣袋中。
黎隼從轎子後轉了出來,直接走到姚奉儒麵前,低聲說道:“還是人家老縣翁想得周全。姚賢弟,新官上任是件喜慶之事,此刻日薄西山濁氣上升,依我看,你縣知事的發表還是等明天的官道吉日吧。”見姚奉儒默默不語,就又說:“今天不交接,那晚上招待津海道特使的這頓大宴就得由他關某人張羅。不吃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