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奉儒責怪道:“哎哎哎,不就是一個油條嘛,你幹嘛發這麼大的火,下這麼重的手啊!”姚奉儒重新拿了一根油條,給那個嚇得瑟瑟發抖的藏貓子送去。
長毛僧一把攥住姚奉儒的手,“姚先生,你就甭客氣了,這是專們給你送的早飯,任何人都不準動口,這是牢裏的規矩。”
姚奉儒也沒細想,便把一根油條夾在燒餅裏放口大嚼起來。入獄這麼多天了,這是姚奉儒第一次吃帶油腥兒的食物。以前在外邊,也沒覺得這些東西有多好吃,今個嚼著這油條燒餅,怎麼跟吃山珍海味一樣的解饞。
待姚奉儒狼吞虎咽地吃完後,長毛僧眼角濕濕地說:“姚先生,我在這大牢裏蹲了也小十年子了,裏麵的事我見的多了。按理說這牢房裏應該是關押壞人的地方,可是這年頭被抓進來的好人倒是越來越多了。姚先生,你就是我在這犯人群中見過的最好的一個好人。像先生這樣的好人,不應該生在這亂世中,可惜了的。先生,以後要是真有往生,就請先生看準了時候再去討生吧。”
起初姚奉儒倒沒太在意,可是長毛僧那“往生”“討生”的話,讓他聽著特別瘮得慌。他是這監獄裏的老河底子,見過的黑幕事情太多了,他是不是看出我就要倒大黴啦?對了,聽說犯人臨刑時,監獄裏都會賞給死刑犯一頓好吃的。剛才我吃的這頓早餐就比他們的都好,難道今天就是我的末日?他想起了曹探長說“姚奉儒,你攤上大事啦,輕了十幾年的監牢,重了死刑”的話,姚奉儒心裏慌得不行,雙腿也開始發起軟來,嗓子眼裏一陣幹噦,啊啊大吐起來。
牢門咣當一聲打開了,兩名獄警闖了進來,他倆不由分說,架起嘔吐的姚奉儒就往外麵走去。門口還站立著一個拿著鎖具的警察,他上前就用鐵鏈鎖住了姚奉儒的雙手。姚奉儒見狀感覺大事不好,瘋子似的躥跳起來。他聲嘶力竭地叫喊道:“我究竟犯了什麼罪,你們一不審理二不判案,就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處置我?你們這是草菅人命!公道何在?天理不容啊!”
一個獄警上去卡住姚奉儒的脖子,另一個獄警撬開了他的嘴巴,將一團破布死死地塞進了叫喊者的口中。
筒道裏安靜下來了,犯人們呼啦一下就圍住了長毛僧。禿瓢兒很是不解地問道:“老大,這姚先生是什麼來路?他不就是跟花胖子幹了一架嘛,總不至於拉到菜市口哢嚓了吧……”
“他一個外鄉人,本地又沒有什麼親戚朋友來保他,像他這樣的苦丁,條子們十有八九是拿他去當替死鬼了。看來這世道是真他娘的壞透了!”長毛僧長籲了一口氣,“咱們還是好死不如賴活著吧。”
兩個警察押著姚奉儒走向監獄門口處停放著的一輛囚車。突然姚奉儒的額頭突暴起兩道青筋,他怒瞪著布滿血絲的雙眼,連蹦帶跳的就是不上囚車。倆警察又是摟又是抱,連推帶搡始終沒辦法把他弄上囚車。曹探長繞到背後,一警棍下去,就把姚奉儒打倒在地。
囚車駛出了南城,開進了路邊閑置的一個麥場上。車子的刹車熄火聲驚醒了昏迷的姚奉儒。姚奉儒感覺自己的後腦隨著心跳聲是一蹦一蹦的疼,他咧著嘴用力睜著雙眼,怎麼眼睛緊繃繃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呀?啊!是什麼東西蒙住了他的雙眼。他腦袋一陣眩暈,頹喪兒無奈地躺在了車廂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