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三綹子匪隊踏著小橋過河了。謝三馬帶著皮狐子,一人背著一個錢褡褳,沿著小橋兩翼,在往水邊扔著銀元。皮狐子說:“大把大把的洋錢就這樣扔到了河裏,聽著這麼金貴的聲響,我的心都快疼死了!”
“現在知道心疼,總比以後什麼都不知道了要好!”
河沿上,疙瘩劉領著兩個匪兵一人扛著一布袋子,在往雜草邊上撒著馬料。
紛遝嘈雜的馬蹄聲伴隨著滾滾的煙塵是越來越近。謝三馬把最後一軸銀元掰開扔在了岸邊,他招呼疙瘩劉趕快過橋快跑。
看著自己的人馬全部通過了小木橋,謝三馬將兩柄手榴彈扔在了橋麵上,便飛身上馬飛奔起來。沒跑多遠,身後傳來轟隆轟隆兩聲巨響。三馬扭頭一看,小橋的中段被炸塌了一大塊。他竊竊一笑,揚起馬鞭,打馬追趕自己的綹子去了。
遲黑子也聽到了手榴彈的爆炸聲,他督促著馬隊快速地趕到了河邊。看著被炸斷的小橋,氣得他火冒三丈地大罵道:“謝三馬,你也就是會幹這些個偷雞摸狗的操蛋事。棚炮頭,你帶著兩個人下去看看,探探這河水有多深?”
棚炮頭帶著兩個匪崽來到河邊。此時正值晌午,陽光直射在清澈無比的河麵上,淺淺的河水中散射出一道道耀眼的亮光,刺得棚炮頭眯起了眼。他揉了揉雙眼,定睛一看,啊,岸邊水中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大洋錢!另兩個匪崽也看見了,他倆把大槍一扔,爭先恐後地撲進了水裏,奓著雙手摸魚似的撿拾著銀元。站在岸邊的馬匪一見,紛紛滾下馬來,他們齊擁到了河邊,沿著河灘你搶我奪開來。遲黑子揮舞著馬鞭,氣憤地鞭打阻攔著河裏撈錢的匪崽,但是根本無濟於事。一條鞭子哪能阻擋得住見錢眼紅的匪徒們,人們一邊躲著飛來的鞭子,一邊爭搶著水裏的寶貝。
那些沒有人看管的馬兒們可自由了,它們揚起長脖,打著響鼻兒,邁開了四蹄,直奔河邊的草叢而去。因為在那裏,它們嗅到了一股子炒料豆子的香味。
河水裏,主人們瘋了似的在水中搶錢。岸邊草叢中,牲畜們撒著歡兒地在搶吃著細草料。
馬匪們刮箅子似的把整個河灘蓖了個遍,折騰了半個多時辰,凍得嘴唇發紫手指發白發胖的土匪們終於上了岸。他們個個都樂嗬嗬的,因為口袋裏鼓鼓的全部裝滿了大洋錢。看見蹲在河灘上陰著臉的遲黑子,他們各自拿出一小遝銀元,紛紛拽進了遲黑子的衣袋裏,不一會兒,他的兩個口袋也被裝得滿滿的。遲黑子幹咳兩聲,說道:“衣裳也濕了,咱們就就著這個潮勁兒過河吧。”
眾匪徒一見掌座的不生氣了,便各自找自己的馬匹,涉水渡河了。紮涼的河水漫到了馬的腹部,凍得這些大馬伸著脖子不停地打著噴嚏。馬隊順利地趟過了白淩河,土匪們揚鞭打馬,沿著土路上的馬蹄印一路狂追了過去。
還沒跑出幾裏路,不少戰馬就開始身子打晃,馬腿開始拌蒜。突然馬兒們三三兩兩地站住了,它們揚起馬尾,叉開後腿,噗噗的拉起稀來,整個馬隊停了下來。遲黑子見狀驚呼道:“毀了毀了,咱們的風子(馬)讓謝三馬這個王八犢子給下了藥啦!”
成功甩開了遲黑子的追蹤,謝三馬帶著匪隊遇山翻山,遇水涉水,過卡使錢,夜行晝宿,一路暢行,終於闖過了天下第一關。接著又沿著冀東平原穿州過府,直奔天津衛而來。
謝三馬是昨天才抵達天津北郊的。他本想著在天津買些生活必用品,再找一家位置偏僻些的窯子,以便讓沒日沒夜奔波多日的弟兄們好好歇歇腳樂嗬樂嗬。今天他把他的土匪分成了三撥,輪替去了一家叫做蘆花窯子的下等妓館。他和疙瘩劉則租了一輛棚皮馬車,拉著謝二驢去了天津市區。因為謝二驢的傷口發了炎化了膿,他們必須找一家西醫醫院,給他動手術,去根保命。
手術做得了以後,病人還需休養幾天。謝三馬和疙瘩劉覺得也沒什麼事情可做,便四處閑逛,碰巧也到了紫竹林來嫖妓。嫖完臨走時,謝三馬聽見了楊、黎二人的自誇自吹。他心盤算著,聽話口,這倆家夥可都是不小的官兒,如果能把他們綁了回去,油水肯定會撈不少。謝三馬跟疙瘩劉一合計,反正是摟草打兔子,捎帶腳的事,這樁買賣幹了。他倆蹲在紫竹林門口,守株待兔似的等著獵物出洞。黎隼先離開的紫竹林,門口人家有好幾個衛兵護著駕,他們沒敢行動。小半夜了,那號稱縣太爺的胖男人終於也出來了。就這樣,謝三馬不費一槍一彈,便把楊公鶴請君入了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