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奉儒隻覺得眼前登時一亮,整個身軀立刻就清涼起來,那渴望已久的一抹水綠恰似一脈甘霖,終於滋潤到了那方久旱的心田。原來她叫芊芊,這名字真好聽!芊芊掃視了一圈客人,見座位中有那個他,便嫋嫋婷婷地走到了距離姚奉儒最近的地方站住,脈脈地打量著他。
姚奉儒對麵一位中年男人瞪著冒火的眼光喊道:“我出八百。”
姚奉儒騰地站起身,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皮夾子,又從皮夾裏麵取出一整遝的銀圓票,啪的拍在了茶幾上,高聲說道:“這是一千塊銀圓票,這位姑娘在下早已傾心,兄弟在此乞求各位爺承讓。”姚奉儒衝著四位男人一一鞠躬作揖。
“那可不行,這位姑娘一看就是名花奇蕊,常言道,名花無主錢做主,咱們幾個可以東西南北風,看誰刮得風大,就花落誰家,我出一千五!”姚奉儒左邊的那位也掏出一大遝銀票叫板道。
“我出一千六!”又一位不甘示弱者添亂道。
“我出兩千。”年紀最長的那位禿頂老男人伸出手掌,衝著大夥一正一反地比畫著錢數,然後從一個皮包裏取出四根黃燦燦的金條,一一碼在了茶幾上。“我的這幾根黃魚,比兩千塊大洋自多不少。”他自豪地補充道。
沉靜了片刻,人們都把目光投向了姚奉儒。當姚奉儒看到芊芊正目不轉睛地乞望著他,他手足無措起來,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那麼多的錢財跟他們擺闊血拚,囊中羞澀的他已無力繼續頂撐著這種局麵了。
“這位大爺已經出到兩千了,這位先生,這麼俊的姑娘,您就忍心拱手讓給別人嗎?您還擎得住嗎?”肉婆子變成了漁翁,站在一旁推波助瀾地慫恿著鷸蚌們繼續相爭,希望再抬高些價碼,以圖賺他個金山銀山。
姚奉儒的雙手又伸進衣服的左右口袋裏,仿佛在掏著什麼稀世珍寶。
“叫板嘛,老子我奉陪到底。”禿頂老男人又掏出了一根金條,啪的一聲拍在了桌麵上。
姚奉儒心裏清楚得很,口袋裏除了一些銀元小票和一把手槍以外,就再也沒有什麼更值錢的東西了。
看著姚奉儒始終拿不出什麼硬貨,肉婆子一撇嘴說道:“芊芊,恭喜了,恭喜你終於找著了這麼老棒的一個金龜婿。”
芊芊雙眼一閉,小嘴兒半開,徐徐吸氣,待她慢慢吐出那口氣時,兩顆晶瑩碩大的淚珠已從眼角處滾出,掛在長長的睫毛上,開始抖抖地滑落著。
禿頂老男人哈哈大笑,他吭哧了兩聲才站起身,笨笨的從茶幾後繞出,舔著大肚子,伸出鷹爪般的一隻大手,向著芊芊攝去。
另外三個男人開始收拾著自己的銀票。“老弟,快把你的錢收了,回吧。”旁邊一個還提醒著姚奉儒。
“謝謝,謝謝各位的承讓,如此俊俏絕色的尤物,大爺我就隻好笑納了。你們還不知道吧,雖然國家共和統一,但南方諸省已被革命黨所控製,像豢養瘦馬這種營生也已經被南方當政者明令禁止了,今晚的這一出,恐怕就是瘦馬買賣的收山之作吧。瘦馬媽媽,您說我說的對嘛?”
“這瘦馬要打小調教,沒有十年以上的工夫是絕對調養不出這麼出色的美人來的。嗨,連年征戰,哪兒也不消停,這種買賣實在難做呀,清了這一批貨,老身我也就歇業關張了。”
禿頂老男人一把攥住芊芊的手腕,衝著準備離場的幾位諞道:“要吃飛禽,鴿子鵪鶉;要想逍遙,瘦馬最好。得嘞,回家騎俊馬玩去了。”
芊芊雙眼緊閉,兩串淚珠順著鼻翼兩側滾滾滑下。
禿頂老男人衝著落敗者鄙夷道:“別傻愣怔了,怨就怨自己沒金子沒銀子。”
姚奉儒霍地站起身,臉上布滿騰騰殺氣,“把你的臭錢收起來,這姑娘是我的!”
“是慫包就別說什麼硬話,小子你給我聽好了,要想騎這瘦馬,得用金子說話!”禿頂老男人鬆開抓著芊芊的手,上手就要搧姚奉儒的耳光。
姚奉儒也不躲閃,嗖地掏出手槍,烏黑的槍口一下就頂在了禿頂男人那亮光光的腦門上。“是金子說了算,還是槍子說了算!”
禿頂老男人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他收回高高舉著的右手,結結巴巴地說:“槍子說了算。兄弟,不就是一個玩意嘛,我撒手,我不要了還不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