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通通……一陣鑼鼓點響,戲終於開場了。
雖然姚奉儒已近而立之年,但男女之事他還真的一次也沒有過。正值青春的他,全身心撲在攻讀詩帖經義和八股文上。那時的他,最大的熱望就是快快獲得功名。大清廢除科舉考試後,白家二小姐悔婚而去,大受刺激的姚奉儒哈哈一笑,朗朗吟道:“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 出門無車毋須恨,書中有馬多如簇; 娶妻無媒毋須恨,書中有女顏如玉。”直詠得那些行將散夥各奔東西的秀才們抱頭痛哭。
久違男女之事,要麼就是幹柴烈火,一點就著,要麼就是死水一潭,波瀾不驚。
看著戲台上一板一眼賣力演唱的俊俏戲子,想起剛才她當著那麼多看客的麵跟老鬥打情罵俏的齷齪場麵,姚奉儒嗓子眼兒裏一幹噦,險些把晚飯的酒食給吐出來。他非常不爽地站起身,一把就拽起了楊拔貢。
楊拔貢正架著二郎腿,搖頭晃腦地打著拍子,他剛要紮著嗓門為角兒喊好,就被姚奉儒一溜歪斜地拉出了戲園子。
“戲剛聽出點味兒來,就被你給硬拽了出來。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你今天這是怎麼了?”
姚奉儒擦了擦脖頸,難為情地說:“這天真熱,熱得我有些難受。”
楊拔貢一拍姚的肩膀說:“是不是身上有些燥得慌?”
姚奉儒說有點兒。
“看來賢弟就要出科了。好,最近咱們也算發了個小財,今夜老哥我就請你喝回汁兒去,正好也敗敗這些天來倒黴的邪火!”
“喝什麼豆汁兒?我聽說北京的豆汁兒有一股子餿泔水味兒。”
“你呀,真真一個老青瓜蛋子!”楊拔貢上前一把,拉住姚奉儒就去了大柵欄。
一進街口,一溜溜的茶室酒店旅館招牌一望無邊。門店前立著一些花花綠綠的女子,她們時不時地拉扯著過往的男人們。
看著一個個明晃晃的招牌,一盞盞明角大燈籠,楊拔貢興奮地吟道:“追歡賣笑美生涯,八大胡同第一家。”
“大晚上的,還真有賣豆汁兒的?”姚奉儒抽動著鼻翼,一股子異香異氣正向他飄來。回頭一看,兩個抹著紅白兩色大胭脂的女人像花蝴蝶似的向他們撲來, “是這位大爺要喝汁兒呀,哎喲,一看就是發了財的闊茬兒。”說著,黏黏糊糊的就往二人身上貼。
“楊兄,你不是說來喝豆汁兒嘛,她們這、這、這是?”姚奉儒高抬著手臂,有招無式地推脫著。
“哎喲,我的傻大爺呀,喝汁兒就是玩姑娘,看來你還真是一個難得的俊雛。”一個窯姐甩打著花手絹兒,一個勁兒往姚奉儒身上撲打。
楊拔貢勸解開導姚奉儒道:“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老弟,牆花路柳,偶然適興,是無損於事的。”
姚奉儒一聽,敢情楊拔貢拉他是來嫖娼的。他手足無措無比慌張,一邊躲著女人,一邊默默地念叨著“萬惡淫為首、萬惡淫為首……”
“別看是伏眼天氣,我們的茶室裏那是竹簞清涼絲帳飄香。看二位大爺也是有身價會找樂子的主,您老隻要出四個大洋,姐兒們一定保您風流汗出盡,一夜的洞房。”雙手挽著楊拔貢臂膀的窯姐開始談起了交易。
姚奉儒又窘又惱,磕磕巴巴地說:“我不要清涼,也不要飄香,我什麼都不要!”他劈手推開黏著他的那個窯姐,撒腿就往黑影裏跑去。
“這位少爺,看你長得英俊,我白給倒貼還不行嗎!”被甩的窯姐仍不死心的大喊大叫起來。
楊拔貢無奈地歪頭一哂,說道:“就這個膪樣還想在官場上混?你沒本事玩人,別人可就有能耐玩你了。哎,忘了問你們了,你們是清水貨還是混水貨?”楊拔貢板著臉子質問道。
挽著楊拔貢的窯姐假裝生氣道:“我們姐倆自然都是清水貨了,您要是不信,咱們進屋,我一準給您拿出蓋著警察局大章的執照來。”
另一個趕忙挎住楊拔貢的左臂,哄道:“薑還是老的辣,趁著大爺您身子硬朗,還能好的了這口兒,您就放寬心撒著歡兒地玩吧。您是嫖一宿還是會一房?”
楊拔貢回道:“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何其多。”他胳膊一伸,兩個女人一邊一個攬進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