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三馬拿起二把盒子,指著水中此起彼伏的三個家夥問道:“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
第三個落進水裏的那小子已經折騰到了岸邊,他腳剛一挨地,就大罵道:“媽了巴子的,膽敢跟你爺爺我拌蒜,你也不拿著四兩棉花去紡紡(訪訪),爺們可是大黑山海東青大爺的槽兒!”槽兒就是土匪的窩家,窩家就是當地的一些散住居民,他們暗中容匪通匪,亦匪亦民,或打探軍警消息,或窩藏匪人,以圖年底貓冬的時候拉篇子,拉篇子就是和土匪一起分贓物贓款。窩家的落腳點一般距離匪巢不會太遠,他們習慣住在一些交通隘口,男的以開設雜貨鋪山貨店為業,女窩家則以開小酒館兼營私娼為生。
終於摸著廟門了,沒想到這廟門不大,門外的這些小狐狸小鬼兒的還挺各色,那我就先劈劈這些欠修理的風杈。謝三馬咧嘴一笑:“唉吆喂,敢情是大水衝了土地廟啦。”
爬上岸邊的那小子以為謝三馬聽到自己的靠山後害怕了,剛想晃著肩膀繼續牛逼哄哄,沒想到迎麵橫飛過來一隻大腳,一下就把他重新送到了河裏。被踹進河裏的這小子撲通了兩下露出頭來,他咳著被水嗆住的嗓子,大罵道:“你爹那個屌,你媽那個巴子,你有膽讓你爺爺我上去,看爺不把你給劁了!”另兩個也跟著咋呼道:“是好漢就放我們上去,也算你小子有種!”
他們上來,三打一,我才不上他們的當呢,先問明白了海東青綹局的地界,再打算如何收拾他們。謝三馬掰開二把盒子的機頭說:“給我老實點,說,海東青現在在哪兒?誰先說我就繞了誰,不然我就讓他嚐嚐你大爺我的黑棗!”
“我先說,在、在、在黑鷹砦。”其中一個搶先答道,“對對,往北走還有十裏地就到了,不過……”另一個回轉身來,抬手剛往河北邊冒煙處指去,就被那位依然嘴鋼牙硬牛逼哄哄的那小子扇了一個大耳光,“你他媽的忘了封缸了,忘了山規中的八斬條了,膽敢泄露秘密者,定斬不饒。”
挨打的那位不服道:“你不就是砸窯時跟著拍了拍巴掌嘛,有什麼了不起的,甭他媽的仗著小尖果兒,小尖果兒又不是你的親妹子,人家楞子才是正宗的小舅子,你頂多了算個叔伯舅子。”
封缸就是保守秘密,小尖果兒就是小美人,他們知道的事還真不少,看來這夥小子是海東青綹局的鐵杆窩主。他們除了年輕力壯,也真沒有什麼別的本事,想個招兒治治他們,爭取多壓出他們一些屁來,那就先拿這個牛逼閃電的小子開刀,殺猴子給雞看。“小子,算你有種,那就先放你上來,跟你大爺我再過過手,今個我讓你知道知道鹽打那兒鹹醋打那兒酸!”
牛逼小子掙歪著走上岸來,手指著謝三馬咋呼著,“你不許使槍,使槍我也不怕你,我家二爺就在屯子裏壓裂子,你一放槍,我家二爺馬上帶人滅了你。”
河裏那小子趕緊反咬道:“狗蛋子,你漏了二爺的好事,你他媽的也沒封住缸,咱們這回算是扯平了,以後誰也不許再咬誰。”
“你們還他媽的還不趕緊上來,涼水裏泡著有癮呀。”說罷,狗蛋子大喊一聲,舉著拳頭衝著謝三馬就是一個通天炮。謝三馬歪頭側身一躲,啪的扣住狗蛋子的手腕,順勢一帶一撅,隻聽咯吱一下,肩膀脫臼的狗蛋子嗚哇怪叫著栽倒在河沿上,嚇得剛剛爬上了岸的後兩位光知道紮著胳膊一動不動地哆嗦著。
“你,去把他的衣裳扒光了。你,跟我說說,你們,還有你們屯子裏,到底是咋回子事?”
一個家夥走過去開始脫狗蛋子的衣褲,另一個結結巴巴地說:“他叫狗蛋子,是我們的頭兒,他賣搶來的硬貨,我們賣軟貨,有時候他也跟著綹子去別梁子。他沒有真家夥,隻拎著個棒子,給綹子拍巴掌。今個二爺到雞仔屯是來解悶的,開小酒館的白花蝶也幹海台子買賣,他們就是去她那疙瘩采球子壓裂子玩來了。”
“你們二當家的叫什麼?小尖果兒又是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