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敢開櫃換衣服了,好可怕!”
沈忻轉過頭看向身邊的新同學,一雙大得出奇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新同學——身後細長的毛絨尾巴,瘦弱而又顯灰敗的小臉有著片刻的愣神,雖然從小到大見得多了,卻還是對這種情況很不習慣。
見沈忻沒有動靜,新同學推了她一下,頗為不滿地瞪著她,“沈忻,你有沒有在聽啊!”
沈忻大夢初醒一般趕緊點頭,“有有有,你剛說,你家的更衣室有問題。”視線還是忍不住落在那根灰色的長尾巴上,有些遲鈍地想著那應該是什麼動物的尾巴,但隨即在新同學疑惑的目光下轉開了眼,將新同學方才的話重新喚回腦中。
說有問題其實太客氣了,據這位認識不到半個月的新同學所說,她們家新換的房子鬧鬼鬧得很凶,特別是她家那個又大又豪華的更衣室,夜半時分經常會聽到竊竊私語聲,然而按她自己描述,她們家是獨門獨幢的別墅,根本沒有鄰居,所以絕對不是人類發出來的聲音。
沈忻也覺得,如果真的有竊竊私語聲,也應該不是人類發出的聲音。
新同學一臉諂媚地搖著她瘦小的手臂,討好道:“沈忻,聽說你能通鬼神呢!能不能拜托你幫幫忙?”
沈忻錯愕,終於將目光放在眼前同學的臉上,大概是因為家境很好——也有可能是種族的關係?這位同學雖然長相一般,但保養得非常好,皮膚不算白卻非常細致,不像她,暗黃的皮膚不僅幹燥,而且還長滿雀斑。
“幫忙?”
“對啊對啊!能不能幫忙將我家那個東西請走呀?”
沈忻愣住了,下意識地又看向新同學身後,但馬上就低下頭慢慢地將手臂抽了回來,並且退了一步,“我不會。”
而且她覺得新同學也完全不需要她幫什麼忙,雖然新同學極力隱藏,不過還是很不小心地讓她聽到了非常細小的吞咽聲。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遇到這麼“客氣”的“捕食者”。
這麼努力地接近她並且邀請她上家裏去……難道是擔心“用餐不順”?還是說……嗯,有別的癖好?
新同學狀似詫異地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手,但馬上又討好地湊過來,“別這樣啦!雖然咱們才剛認識不久,好歹是同學呀!雖然大家都剛進曆崇高中,不過關於你的傳說可是早有耳聞了哦!像你這樣能和鬼神溝通的人我最崇拜了!你就當行善幫幫我嘛……”
沈忻忍不住又退了一步,新同學身上發出來的異味實在是太大,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再這麼下去,搞不好直接暈過去讓新同學“撿”回去“享用”可就麻煩了。
低垂的眼對上了腳邊豎起體毛的小黑,沈忻定了定神才接著說:“我的意思是,你家並沒有……你以為的那個東西。”這位新同學需要的應該是收妖的道士,嗯……如果她不介意自己被收走的話。
新同學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小黑,當即臉色微變,但還是不甘心地追問:“你的意思是我想多了嗎?”
雖然看不出這位新同學的道行,不過小黑雖然隻是一條狗,卻也絕對不是吃素的,但剛到這個城市,剛進入高中,她真的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不想引起任何的側目——雖然很難。
側身在座位上坐下,沈忻沒再看她,隻是淡淡地重申:“我幫不了你。”
她隻是一個凡人,隻想要好好活著,不論是人類還是非人類,甚至是命運,誰曾饒過她?這樣的她光想要讓自己活著都難了,有什麼本事去幫別人?
更何況她不是釋尊,沒有“割肉喂鷹”的胸懷。
剛進入這所高中不過一個月,沈忻不知道自己以前的經曆是怎樣被傳播的,隻不過單單她的出生經曆就足以讓半數正常人遠離她,另外半數人雖然不能稱之為不正常,卻也有部分完全是因為他們“非人”的身份,當然,也有少部分人隻是好奇而已。
據傳言——實在是因為事情發生時她還隻是母親肚子裏的一塊肉,所有事情都是後來經由別人口口相傳而知的——原本她也是有個幸福的家庭,父親是個出租車司機,母親在市場賣早點,雖然並不富裕,但日子過得還算可以,生意不忙的時候,體貼的父親還會開車帶著母親到處走走。
說不上是飛來橫禍還是天命如此,母親在懷著她六個月的時候,心情一直都不太好,父親實在擔心母親過於憂鬱,於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開車帶著母親出去散心,沒想到卻因為一場莫名其妙的車禍,令她的父母雙雙身亡,也讓僅僅隻有六個月的她生生從母親的體內被撞飛出來。
聽說那場車禍是五十年來最為離奇詭異的車禍,因為那條大街在非假日裏是十分空曠的,道旁的綠植和安全島也是全城最為規整正常的,完全不待見她的奶奶也說過,她那個開了十幾年出租車的父親根本是個耿直老實到極點的人,撇開駕齡不說,隻要坐進駕駛室,父親便是絕對的專心致誌,堅持奉行“安全為上”的真理,何況當時車上還有懷著身孕的母親,她相信父親的車速絕對快不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