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音輕輕的放下肩上的女屍,將她扶靠在柱子旁,一再確定這具女屍有“坐穩”不會突然往旁邊倒後,她走向前方的桃樹。
額頭輕靠於不平的樹幹上,九音歎息的閉上眼。
那年她九歲,也是桃花漫天飛的日子,在這株桃樹下,她結識了第一個朋友,公孫家的四—公孫芯。
聽老管家說,公孫芯天生帶有心病,不能像同齡孩子般跑跳。
所以她總是靜靜的呆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一切,不發一語。
“你叫什麼?我們做朋友好不好?”
“你……”
“我的名字叫九音,你可以叫我阿音,主子都是這麼叫我的,你叫什麼?”
“我……我叫公孫芯。”
片片落入九音的掌心,她握緊拳頭,失神的望著,思緒再度飄遠。
“芯芯,你快上來啊,上邊好漂亮。”
“音,你下來好不好,上頭好高。”
“沒事的,你瞧我還能站起來……”
“危險!”
……
她隱約記得,當時自己的身子失重並往下墜,原本輕柔的風越吹越猛烈,風勢將她的小臉吹得好疼好疼。
在暈倒的前一刻,她聽到公孫芯的尖叫。
待她清醒,第一個看到的就受家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九音被他狠狠的教訓了一頓,並罰她三天不準吃飯。
後來她從別的下人口中得知,公孫芯為了接住她往下墜落的身子,被硬生生的壓斷了一條手臂。
而管家不忍她小小年紀就被人趕出府自生自滅,不惜向公孫仁下跪,替她求情。
九音感到自責,她花了一下午的時間上山采摘了一籃子的野花預備向還躺在修養的公孫芯道歉。
她剛走至公孫芯的閨房,即被公孫免攔了下來。
九音想對他說點什麼,卻駭於他過於冰冷的眼神。
公孫免在生氣,雖然掩飾得極好。
他沒有對她怒吼,更沒有對她辱罵,隻是用那種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著她。
九音害怕這樣的公孫免,她寧願公孫免打她或罵她,就是別這麼看她。
沉默半晌,她聽到公孫免用那種不帶絲毫感情的語調,平板的對她說:
“你走吧。”
她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樣的公孫免,隻能用力的揪住他的袖子,哀求道:
“我想見芯芯。”
當時的公孫免並沒理會她的請求,無情的抽回自己的衣袖,由於他揮袖的力道過大,直接將九音揮倒在地。
籃子裏的野花零零落落的散在四周,九音開始驚慌,望著滿地的花兒,這是她一個下午的勞動成果,是她要送給公孫芯的禮物。
小小的九音抬頭,指望能看到以前那個會對自己笑,會給她帖吃的公孫免,但入眼的,卻是一雙異常冰冷的眸子。
九音大駭。
她狼狽的爬起身,撿起地上的野花,一朵接一朵的放回籃內,隱約間,她聽到一聲呢喃:
“為什麼受傷的不是你?”
為什麼受傷的不是你!
九音斂眉,手指順著樹的紋理由上至下的撫摩,四年了啊……
自那次後小九音在一夜間長大,真正認清主仆間的關係。
不論公孫免待她有多好,主還是主,仆還是仆,兩者間的差距就如十萬八千裏般的遙遠。
結局從一開始就已經書寫完整。
他們注定沒有未來。
銀勾般的新月高高的掛於天空,淡淡的桃花香傳至鼻息,一個低沉好聽的聲音喚回九音的神智:
“光頭?”
聞言,九音皺眉,她討厭人家叫她光頭。
她抬眸,想看清是哪個混蛋半夜不睡覺出來嚇唬人。
入眼的是個很好看的男人,粗布麻衣掩蓋不去那身帝王般的氣勢,結實的胸襟裸露在外,淩亂的發隨意綁於腦後。
九音第一眼看到他,還未靠近,靈敏的嗅覺既可嗅到絲絲危險的氣息。
這人不能惹,這是九音的第一感覺。
他橫躺於樹幹上,隨著風的拂動,烏黑的長發也跟著飄揚,炯亮的眸子由上而下一瞬不瞬的凝視著怔怔佇立原地的九音,這讓九音聯想到潛伏於樹上等待獵物的黑豹。
良久,他對著九音微微揚起好看的唇角,笑得和善:
“光頭,請我喝酒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