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1 / 3)

黑索和褚銳在這一年的春耕節舉行了簡單的婚禮,比預想的要好,來塔台觀禮的人差不多湊滿了一桌酒席,阿曼和塔塔醫生,依伯茨大叔,還有新婚燕爾的厄瑪和初光都不請自來,連議會裏最年長的大祭司也不計前嫌主動來給他們舉行儀式,給褚銳冠了黑索的姓,發了公民證,算是認可他正式加入日不落。塔台的工作不能長時間離人,褚銳和黑索要守著機器,蜜月是沒法度了,不過因為這地方實在太偏僻,十天半個月都沒人打擾,他們的蜜月又比任何人的都長,隻要不離開塔台,他們想怎麼渡就怎麼渡,想渡多久就渡多久。不能出去玩,黑索和褚銳決定把過去二三十年裏想做的事都做一遍,於是他們列了一個表,上麵寫滿了諸如“學烹飪”、“寫大字”、“練遊泳”之類的小理想,然後按難易程度排了個序,開始一件件地去做。不過很快他們就發現,所有能做出實物成果的理想都變成了彼此的噩夢,黑索要學做飯,結果連著一個月吃飯都成了褚銳的負擔,後來不得不打申請買了一打健胃消食片;褚銳要學素描,黑索當模特當到肌肉抽搐,一見他拿畫筆就在塔台內各種逃竄,恨不得在臉上貼個“你看不見我”的靈符。總之婚後的日子並不像他們之前想像的那麼無聊,相反的,沒了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沒了虛與委蛇的應酬,生活反倒一下子豐富了起來。每個月他們都會得到兩天假期,雖然不能出沙漠,但可以逛集市走親戚,去魁鬼城騷擾一下初光和厄瑪,秋天的時候初光懷孕了——魁鬼男人很多都能懷孕——白山王高興的不得了,特意請黑索做孩子的教父,盡管他因為金氏重工的事引咎辭職,仍舊是沙漠裏最傳奇的男人。一年眨眼間過去,冬天到來之前他們接到了最後一批供給,準備在塔台度過漫長的雪季,褚銳以前傷的太重,去年為了賺錢在碼頭打工又有點積勞,一入冬身體就不大好,黑索把大多數的工作都攬到了自己身上,騰出時間讓他多休養修養,好在冬天沙漠裏相對安全,要操心的事不算很多。第二年開春的時候褚銳強壯了很多,兩人的結婚周年紀念也快到了,黑索問褚銳要不要出去玩兩天,雖然不能走遠,但去夜女泉附近野營也是不錯的。褚銳想了好幾天,提出再去一趟鴦姬陵,到底學了那麼多年的考古,對傳說中那個人人覬覦的寶藏還是懷著很大好奇的,而且這一年親熱的時候他摸來摸去都把黑索身上的地圖摸熟了,也想找機會實踐一下。黑索考慮了一下同意了,自從他卸任以後整個人都溫和了很多,對老婆的要求基本不會拒絕,何況也不用擔心褚銳會盜墓什麼的,滿足一下老婆的好奇心也無所謂。於是在一個休息日他們駕車找到了上次的出口,帶著充足的補給再次進入了四通八達的地下溶洞。上次逃離鴦姬陵時候褚銳已經昏迷了,完全不記得出來的道路,不過摸老公摸了一年,地圖他是熟記的,沒費什麼勁就帶著黑索穿過了橫跨塔台和鬼域的地下通道,接近了屍靈蟄伏的大廳。兩年前被他們殺死的屍靈早已化作飛灰,隻在通道裏留下一些黑色的殘渣,褚銳掏出槍側身站在石門前,問黑索:“你猜裏麵還有沒有屍靈?”“我也不知道,古籍記載屍靈的壽命很短,一旦孵化就會迅速老化死亡,都兩年多了,當初襲擊我們的那些應該已經死了,但也許有沒孵化的,總之要小心。”黑索還是鎮定自如的樣子,左手握著短刀,右手的機械臂將褚銳拉到自己身後,“我來開門,你跟著我。”大門打開,很平靜,半圓形的石廳還是從前的樣子,沒有活著的屍靈,隻有很多繭掛在頂上,褚銳覺得很奇怪,明明當初他們離開的時候孵化了差不多一半的屍靈,現在看來繭的數目一點都沒有減少。“怎麼還是這麼多啊?”褚銳端著槍小心掃視黑索周圍,他的機械臂殺傷力很強,但畢竟不如人手靈活。“死去的屍靈隻要不離開祭祀廳就不會徹底滅亡,它們的靈魂會化成繭重新孕育。”黑索倒是看上去很鎮定,信步穿過懸垂的繭,很快就來到了他們上次滑下來的管道出口下方。褚銳早有準備,從背包裏掏出兩根鏈子飛抓甩過去,勾住了管道內壁的石頭。“上去吧。”黑索回頭看了看微微晃動的屍靈繭,這次他們用時很短,屍靈們都沒有醒來。兩人借著攀岩手套和飛抓一路上行,沿著陡峭的管道爬了將近兩個小時,地勢慢慢平緩起來,找了個平坦的拐角休息了片刻,又走了一個多小時,到達了流轉之門。和他們離開時一樣,門還開著,門內就是天階一樣的活動石梯,褚銳跟黑索拾級而下,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大廳裏,悠遠而平靜。漏鬥狀的大廳底部依舊是五角拚圖,其中‘涅槃’、‘流轉’和‘生命’三個已經拚好,褚銳拿著應急燈在大廳裏轉了一圈,問:“還剩‘榮光’和‘破澤’兩個我們沒有進去過,這次選哪個?”“榮光。”黑索將手裏的燈放在一個雜亂的拚圖旁邊,開始試著拚起來,“破澤是死門,裏麵應該是國王死後大祭司布下的機關和結界,恐怕比屍靈還要厲害,一旦有人褻瀆了亡靈就會觸動機關受到懲罰。”“那榮光呢?會是什麼?”“榮光意味著至高無上,應該是國王和王後的寢陵。”“那我們如果進入寢陵,算不算褻瀆亡靈?”褚銳猶豫起來,“會不會觸動機關,像上次那樣召來守墓的屍靈或者別的什麼?”黑索停了手,皺眉想了很久,道:“我是靡月族長的繼承人,和國王有著一樣的血統,雖然現在卸任了,但仍然是正宗的王室,你也取得了大祭司的認可,隻要懷著虔誠的信念,我們進來這裏就不算褻瀆亡靈,最多算是拜謁先祖吧。”聽他這麼說褚銳有點釋然,但仍舊覺得心裏不安,從背包裏掏出事先準備的祭祀禮擺在大廳正中,這才開始幫黑索拚圖。兩個人聯手很快拚圖就完成了,黑索插下最後一個石條,地下發出咯吱咯吱的機關聲,套杯樣的天梯緩緩轉動,鴦姬的三維投影再次出現在石廳頂部,唱起一首曲調宏大的歌謠。黑索拉著褚銳的手單膝跪地,在之前放好的祭祀禮前向鴦姬的幻影行了大禮,默默在心裏禱告,請求他們認同自己的選擇,接受褚銳進入王族。不知道是他的虔誠感動了神靈,還是僅僅是幻覺,鴦姬這次的歌唱的很久很平和,隱隱帶著慈愛的意味,幻影消失之前麵部甚至帶著一絲笑意。鴦姬的尾音回蕩在大廳裏,漸漸消失,天梯轉動,指向榮光之門,石門緩緩開啟,門內透出淡淡的金色光芒。“走吧。”黑索拉著褚銳站起來,一前一後走上了石梯。門內是一個寬闊的通道,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鋪就,地麵和石壁都閃著淡淡的金光,溫和宏大,走在上麵讓人不由自主產生一種莊嚴神聖的感覺,連步子都穩健起來。兩人攜手走到通道盡頭,一道水麵一樣的屏障出現在麵前,在金光的映照下波光瀲灩,伸指一點便蕩開一圈圈細細的漣漪。“這是什麼?”褚銳自言自語,整個手掌在水麵上貼了一下,感覺一股柔和的吸力拉著自己的手往進拽,看看黑索,顯然也是一樣的感覺。“應該是用水結成的結界吧,或者是幻覺。”黑索思索了一下,拉著褚銳往前一步,跨入了水麵。冷冽的氣息撲麵而來,褚銳一陣窒息,但壓抑的感覺一閃即逝,並沒想象中的危險。也許是運氣,也許是之前的祈禱讓靡月王族的神靈已然認可了他的身份,他們就這樣走進了傳說中鴦姬陵的核心地帶。一種說不上是驚訝還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