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三這才被驚嚇的睜開眼眼了。他躺著還沒動,眼前就看到了一張兩眼閃閃發光的,滿是憤怒的少年的臉。陳老三恍惚了,竟一時辯認不出了眼前的來人。
你是誰?陳老三眯著眼睛看著他問道。
我是馬百盛。百盛立直了身體說道。他站在陳老三的躺椅前麵,黑黑的身影象一棵能檔出樹蔭的樹了。陳老三縮了縮身子,重又鬆馳下來,漫不經心地說道:奧,包子彰的兒子啊!什麼事啊?
俺大上午被人打了!百盛兩眼直視著陳老三,不知咋地他心中尋思的凶手就好象是眼前這個人一樣。
哦,怎麼回事?你說說。陳老三坐起了身來。
聽完百盛的敘述,陳老三站起來,離開了躺椅躲開了少年直麵自己的視線。他來回踱了二步嘖嘖地歎息著說:你看看,大侄子,我就上午頭疼沒去,就出了這樣的事!你放心,咱街上人不能被壞人欺負。這件事就交給叔了,一定找出凶手,還你爹個公道!陳老三客客氣氣地拍著百盛的肩膀信誓旦旦,連推加送,就把百盛打發出自己的家門。
天擦黑的時候,打柴歸來的寶泉帶著一身的汗味和滿臉的汗水,來到了馬德彰的床前。他沒有言語,隻是站在百盛的旁邊,看著百盛給父親喂藥,擦臉擦手。馬德彰還是一臉痛苦的樣子,卻也沒有哼唧一聲。寶泉看著百盛把父親安置好,他的目光就許久地停留在馬德彰的臉上。在百盛讓他坐下時,他才收回了目光,轉身拉著百盛出到院裏。寶泉來到院裏,目光向四周掃了一圈,他看到了院角的小夥房,就拽著百盛的手進到了小夥房裏。
你知道,這是誰幹的嗎?寶泉悄聲地問百盛。百盛沒有回答,隻是皺著眉搖了搖頭。寶泉又機警的向小屋外望了望,然後壓低聲音說:有人認出了那兩個人是玉皇山上下來的土匪。他們倆也是往玉皇山的路回去的。聽了寶泉的話,百盛滿腦子疑惑地反問:玉皇山的土匪?看著百盛的樣子,寶泉又機警的向院裏模糊的天井望了一眼。接著對百盛說:這,你還不明白?是有人把他們請來的。寶泉神秘地把眼睛向北邊的方向挑了挑。看著寶泉的神情,百盛也漸漸從疑惑中清醒過來。你是說是陳家叫來的人?百盛說出了自己的判斷結果。寶泉趕緊輕輕地噓了一聲,示意百盛小聲為妙。寶泉依舊壓低聲音說:在咱這裏,隻有他能和土匪說上話。街上都傳開了,說是得罪了陳家的人都沒好果子吃!寶泉說完一把抓住了百盛的手,緊張地說:你可要小心啊!百盛聽到這裏,頓覺身上冷冰冰的,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大聲問道:你說什麼?是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幹呢?寶泉直視著百盛的眼睛,壓低聲音慢慢地說:你真是讀書讀傻了!是巧雲的婚事,你家已經把陳家得罪下了!百盛僵立在那裏,頓覺的渾身的血液都順著雙腿,從他的腳底板下屬地一下溜走了,身上冰冷而又虛空了。他無言反駁寶泉的推論,怔愣了好一會,他又覺得渾身的血又開始在急速地向他的頭上湧來。百盛渾身發熱,聲音異常地說道:這,這是什麼世道啊?我找他去!寶泉感覺到抓著的百盛的手堅硬地顫抖著。你可別急啊!咱還沒有真憑實據怎麼找他啊?你這去不就是雞蛋碰石頭嗎?你先忍一忍,咱先把叔的病治好才是要緊事!寶泉兩隻手緊緊握住百盛的手臂,把他堵在小夥房的牆角落裏。他寬大的身體像麵大石板一樣,堅決地阻擋著百盛從胸膛裏燃燒起的怒火,要把它封死在這間小屋裏。百盛狠勁地掙紮著要掙脫寶泉的手臂,可寶泉的雙手象兩隻鋼鉗死死箍住百盛的胳膊,百盛在寶泉的控製下隻有腦袋能有餘地搖來擺去。等百盛的怒火壓低慢慢回卷進心底的時候,寶泉才鬆開手放百盛走出小屋。在院裏,寶泉百盛都驚詫地看到百盛娘正呆呆站立在堂屋的門口,像一蹲石像木然地一動不動。百盛趕緊喊了一聲:娘!卻沒有得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