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不著你巧心焦,
一天三遍崖頭上瞧。
妹妹,妹妹啊,你別過橋,
過了橋就沒人對你嬌。
寶泉吼完了又是許久的沉默,不知不覺中眼淚已經糊滿了他的雙眼。
每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馬德彰的包子已經出籠了。從蒸氣騰騰的小屋裏出來,他己經是滿頭汗水。這空當,他才得閑喝上一氣茶水,然後洗臉穿衣。那邊,百盛娘也己經把出籠的包子歸置到馬德彰那副要出門的食擔上。收拾停當,馬德彰就挑起擔子悠然地上街去了。而今天,百盛娘己經在屋裏催促了他兩遍了:他大,籠櫥都拾掇好了。別晚了!馬德彰這才緩慢地穿起上衣,拖動沉重的步子,默不作聲地挑起擔子走出家門。自從拒絕了陳家提親後,現在出門他都有種畏縮的情緒。他怕的是不知怎麼樣去麵對會遇到的陳老三。雖然妻子的決定也讓他從心底讚同:是啊,是不能讓自己的親閨女就嫁給他那傻兒子。這是關係著雲的一輩子的幸福啊!這是最最頂大的事情,是不可動搖的決定。可不知為什麼,馬德彰心裏卻莫名有種愧疚,覺得對不住陳老三似的。真不知道怎麼去應對再見到陳老三時,那相遇的第一道目光。馬德彰出門前,總是先探出頭去,向四周瞅瞅,看看沒人,這才挑起擔子,急急出門,才敢向前趕路。他這是想盡量地去躲避著陳家人。街道空曠,還仿佛彌漫著一層似有若無的霧氣。有一隻黑狗就在前麵無精打彩地徘徊,東嗅嗅西聞聞,象在尋找著什麼。馬德彰終於舒了一口氣,冷笑一聲,怎麼自己弄得自己跟做賊的一樣。轉念想想,覺得自己也沒做錯什麼事,心裏便才安寧一些。邁開有節奏的步伐,兩方蒸櫥也隨著他身體起伏的節奏晃動著,順著街心向南走了。到了南河沿,該向東邊的打水胡同轉了。馬德彰剛進胡同沒幾步,就迎麵看到前邊走過來的一個人,正是陳老三。胡同不長也不寬,人的五官臉形都看的真真切切地了。真是冤家路窄,怕什麼偏來了什麼。馬德彰心裏咯噔一下,無處可退無處可躲,硬著頭皮向前走吧。近到陳老三的身邊了,他趕緊側身站到一旁,低頭稱呼:三 。。爺。。。 陳老三是昨夜打牌玩了一宿正醉眼迷離地往家回走,沒想到也意外撞見了馬德彰。陳老三仰著頭,脒著眼,理也沒理恭立在一旁的馬德彰和他結結巴巴的招呼,寸步未停地向前去了。馬德彰吸吸鼻子,麵前飄過的是陳老三身上濃重的煙草和酒的穢氣,他鼻子突然發癢,不合時宜地阿嚏阿嚏打了二個響亮的噴嚔。這下驚動了陳老三。他停住了腳步,緩緩扭轉臉,那深陷的眼眶裏發出一道驚悚的冷光。這眼神像冰溜子扔進了人的熱懷裏一樣,刺激得馬德彰渾身亂抖,攪得他一整天都魂不守舍。不是收了錢忘給人包子,就是給了人包子卻忘了收錢,頻頻出錯。旁邊粥攤的老張覺得蹊蹺,得到閑空忍不住湊了上來問道:老馬,瞧你這臉色這麼難看,怎麼?病了嗎?
馬德彰慢慢蹲下來,深深地歎了口氣。
哎喲!老馬,怎麼家裏碰上難事了?老張關切地問。
馬德彰還隻是歎氣搖頭。
不會是為了閨女的事吧?老張也已經聽到來喝粥的粥客講過馬德彰家的事了,就輕聲試探著問道。
馬德彰仰起頭,愁眉苦臉對老張說道:我算是得罪下人了!
老張一把扶住了他,就問:兄弟,街上傳的都是真的?老張沉思良久然後又說:事已經這樣,兄弟你也莫怕,都是一個街上的,一個教門的人,看他還能把你怎樣啊?
馬德彰望著老張搖了搖頭,又仰起雙手抱住了自己的頭,長吐一口氣說道:他鬼的很啊,怕他咽不下這口氣啊!
老張也跟著歎了口氣,臉色凝重起來說:別怕,兄弟,為這點事,還能不讓人活了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