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那敢情好啊。那敢情好啊!馬德彰雖拿不準這話裏的真情假意,可在陳老三言語的扇動下,馬德彰也覺得自己象喝了不少酒,心裏熱乎麵紅耳赤。
聽完了丈夫的敘述,百盛娘沉吟半晌,一言不發,忽然一掌拍到了自已的腿上,失聲地說:他大,他這是要打咱雲兒的主意啊!
啊,是嗎?馬德彰此時也似有所悟。
不出百盛娘的所料,兩天後,街北頭老張家媳婦——媒婆,就笑迷迷地上門來了。那老張家的媳婦是這街上有名的媒人,她不光給人拉線說媒,還能給孩子招魂為婦女驅邪,幫人放血撥罐刮痧治些熱病,急症。她長胳膊長腿,卻瘦得象麻杆一樣,衣服穿她身上就像掛到了曬衣杆上,空蕩蕩的,那兩條褲筒見風一吹就象兩杆幡旗。而她的長腿下還有一雙半大的小腳,這雙裹的不規矩的半大腳,讓她走起路來總是把兩隻腳踏在一條線走,從背影看那寬大褲襠裏的屁股總是扭來扭去,有人就叫她“扭扭婆”。 今天是個主麻好日子,扭扭婆這是掐算好的。她就隨著收攤回來的馬德彰後麵,幾乎同時踏進馬家門來。
她叔,她嬸,給你道喜來了。扭扭婆一進門,就聲調高昂地嚷著,這聲音想吵著四鄰八舍都能聽到。
喲,她張嬸,啥風吹你來了!堂屋裏坐。百盛娘上前一把,拉著扭扭婆就鑽進屋裏。
入屋剛坐定,扭扭婆對著馬家夫婦道喜。百盛娘己有心理準備,隻是冷著臉,說道:啥喜啊?窮人家。她嬸你給送金元寶來了?
娶媳賠金,嫁郎裝銀。差不多,差不多。扭扭婆撫著膝蓋嘻笑著說。
奧 ,她嬸你這是要給俺家的盛兒說媒來了。百盛娘依舊一臉糊塗相,和媒婆打著叉說。
不是百盛,是有人看上你們家雲了。來給雲說個人家。扭扭婆笑嘻嘻地單刀直入,不想跟百盛娘打哈哈了。扭扭婆說完,兩眼緊盯著眼前這對夫婦的臉色。隻見馬德彰夫婦冷著臉沉默了,相互對視,麵麵相覷。 扭扭婆被他倆口子的表情弄的莫名其妙,趕緊問道:怎麼了?女大當嫁,不是喜事嗎?
哎喲,她嬸你真的不知道嗎?你這消息太不靈通了!百盛娘笑著埋怨道。看扭扭婆依舊一頭霧水,百盛娘趕緊接上說:俺雲兒早有婆家了!
百盛娘的這句話,才徹底驚醒了雲裏霧裏的扭扭婆. 她吃了一驚說:什麼?有了。扭扭婆說完,臉色也發生著變化,一會是白,一會又是青了。
哈哈,嫂子咱不帶拿你妹子開玩笑的。扭扭婆青著臉笑的是那樣勉強。這與她得到的信息結果是完全錯誤的。這也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她不相信三爺親口言之鑿鑿的事競是一場誤會。
不信!問你大哥。百盛娘更加堅定地說。
扭扭婆眼晴狐狸一樣脒著,打量起馬德彰來。馬德彰表態似地急急點一下頭,目光慌亂地躲開了扭扭婆的掃視。扭扭婆徹底坐不住了,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湊到馬德彰的身邊輕輕地說:前天吃飯,是你親口說的雲還沒婆家啊!
啊,啊,啊,馬德彰支支唔唔半天,心熱臉紅。他低著頭,隻從眼角瞥見了百盛娘投來的冷峻的目光,終於一咬牙說出了兩個字:有了! 從倆口子的神情,扭扭婆己經看出了事情的端倪,她哈哈冷笑了兩聲,就說:好啊,好啊,有了好!天有風地上濕,熱腚別坐那冷石頭!扭扭婆也沒和馬德彰倆口告別,氣哼哼唱著怪詞小調走了。
馬德彰像泄了氣的皮球整個身體癱軟了下去,垂頭喪氣地說:這下算把陳家得罪了!
百盛娘依舊盯著亮堂堂的天井,堅決地說:得罪了,也不能拿雲兒的一輩子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