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陣陣尖厲的喊聲在嘈雜的市井聲中尤顯的突兀。街上人們的目光都循聲被吸引了過去。馬德彰也好奇地伸長脖子向西門間張望。他看見：最前麵有人打著白色的橫幅，後麵跟著是一群穿著藍製服的藍色人流，有的人手裏還舉著各色小旗，伸手呼喊著什麼。白橫幅上的字，他也不認識，隻能自己跟旁邊的老張喃喃地說：這是誰家的葬事，這麼大陣勢？老張也極力張望辨別：不象辦葬事的，怎麼沒人哭，還一起咋呼！兩位都納悶傻愣那兒，看著這有百十人的隊伍漸漸走近，從圍觀的人縫裏終於看清了是一夥穿製服的學生。一人揚臂高呼領喊，其他人齊聲呼應。走近了，馬德彰終於聽清了這夥學生們所呼喊的話語：堅決廢除二十一條！打倒袁世凱！他被驚得目瞪口呆，這些學生想幹什麼啊？想造反！一激棱他趕忙向四周張望，他沒有看到有巡警的身影。隊伍緩緩向前移動，街上的人都停了自己的行動矗立在路邊，好奇地圍在離隊伍兩步外的地方，漠然地觀望著。
老馬，你看有你們家的百盛！粥攤老張眼尖辨別出了行進隊伍裏的馬百盛。話音未落，馬德彰也看到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了。百盛正和同學們並排行走在人流中汗流滿麵賣力地呼喊著口號。馬德彰這一下也唬出了一身冷汗。哪有啊？老張你花了眼了吧！馬德彰趕緊退一步用身體擋在了粥鋪老張的眼前。老張沒吱聲，也失去了看的興趣，拾掇起扁擔要走了。這隻小小的隊伍呼喊著順著街道向西去了，馬德彰慶幸今天沒看見巡警官兵的身影，也開始擔心起這隻隊伍前麵行程的安全。咋當學生還要造反？他鬧不清這些孩子是唱的哪一出。
百盛隨著這隻並不龐大的隊伍，從岱廟坊前集合出發，出西城門走過西關街又沿順河街到了財源街折回到南門。繞行一圈最後終點遙參亭。隊伍在這裏解散。仍舊女扮男妝的趙金鈴抑止不住心中的興奮，和各個學校來的組織者握手道別。百盛看著這洋人的禮節在金鈴這裏運用的得心應情。百盛也悄悄地湊上前握住了金鈴伸過來的手。百盛感到：金玲的纖細的手掌落進自己的手裏竟沒了一點力量了，一動不動地任他輕輕地握著。他慌忙抬眼去看金鈴，他看到的是金鈴微笑讚許的目光。這是勝利者才懂的會心的交流。大家解散告別的瞬間，金鈴也隱進了周圍看熱鬧的人群裏消失了。百盛站在大槐樹下直看到人群散去，市麵又恢複了這時節應有的寂寥了，他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下午回到學校，看到同學們相互興奮地傳播著上午遊行的消息，去的同學描繪著自己的壯舉，未曾去的同學也不斷打聽，問這問那.校園好象一張炒著豆粒的煎鍋，在熱烈地燥動著。百盛也奇怪學校對這件事的平靜態度。很多同學早上未來上課，校長老師不象平時那樣過問，就好象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