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寧上前一步,“自是有說法。其一,張家貧困,母子兩人俱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因貪圖西山村沈春杏之勞力,十三歲時便將其娶進家門,婚後三年,張耀祖以讀書為由不曾近得沈氏一步,而沈氏卻當牛作馬,整日下地勞作,伺候夫君、服侍婆母,毫無怨言。待得張耀祖考中秀才,可憐沈氏一心以為苦盡甘來,從此順遂,卻遭婆母加倍虐待,令其做本就無法做完之工,而後罰跪於院,天降大雨而不得入內。沈氏病倒,婆母許氏更是不給延醫用藥,連飯食也吝於施舍,致十幾日後,沈氏命懸一線。張家母子以為沈氏病亡,遂寫休書一封,將沈氏置於其母家盛德鎮西山村沈家門外,意為生而休棄,死不入張家之墳,實唯恐沈氏占據嫡妻元配之位,其後娶之妻亦可免擔繼室之名,如此寡廉鮮恥之人,如此心思惡毒枉菅人命之徒,有什麼臉麵在這公堂之上說三道四?又有什麼臉麵敢口口必稱學生?敢問大人,似這等‘學生’,是將聖人之言賢者之道學到狗肚子裏去了嗎?”
嗬……
沒想到這其間居然還有如此大的隱情,外麵的人群立時又沸騰了,有說張耀祖說的真的,有說林寧說的對的,把個大堂鬧得快成了個菜市場。
“肅靜!肅靜!”府尹的驚堂木敲了好幾便,還是叫了衙役們下去鎮壓了一番動靜才稍小些,沈一山有些頭疼,他怎麼不知道這護國夫人口才這樣好?若果真是她說的這樣,這案子還怎麼判?
“便如夫人所言,這張家便有不是,可這貞潔婦道……”沈一山這話已然是有些偏向了。
林寧冷冷一笑,“誰說我沒有貞潔不講婦道了?”
“這……那張耀祖所說令子的生辰可是有假?”沈一山愣道,這護國夫人看起來信心滿滿,不似有偽的樣子啊。
林寧搖頭,“並無。”
“那夫人為何又出此言?婦人懷胎十月而生產,此為眾所周之,你尚在張家為人婦時便身懷有孕,依你剛才之言,那張耀祖與你並無夫妻之實,這孩兒的親父又會是誰?”
沈一山步步緊逼。
“這就要問張家了。”
“張家?”
“這便是我要說的其二了。沈春杏自嫁入張家三年,終日勞苦,身敗體虛,被夫家休棄又遭娘家出族,而後改名林寧,嫁至蕭家,但因生活困苦,無處可住,隻得於莽莽大山之間尋一山洞為家,每日間進山砍柴打獵,方能糊口。有孕後母體不強,累及孩兒弱小,早產一月降世,還遭逢難產,若非夫君照料妥當,差點母子俱亡,這又豈非張家之過?”
早產?還是被張家搓磨得壞了身子方才導致孩子出生的早了?
沈一山目瞪口呆,他怎麼就沒想到還有這個由頭?現如今哪裏去找穩婆作證這孩子究竟是足月還是早產?
“夫人這話可有證據?”
“證據?方才張耀祖在那裏信口雌黃大人怎的不問他要證據?”林寧的話宛如一個大巴掌狠狠的扇在了沈一山臉上。
沈一山倏得臉紅似血。
堂外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少不得有些是誰家裏派過來的,這場麵做的這般難看,卻是不好收場了。
方欲辯解,卻聽林寧又道:“大人也不必著惱,我不過說說而已。不過若說到證據,我自是有的。”
“有,有證據?”沈一山已然是懵了,隻得順著林寧的思路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