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複光不愧是老狐狸,幾句話,便打破了剛才的尷尬,讓李克用瞬間又是多雲轉晴了!
“敢問大人,這位是……”幾杯酒下肚,李克用突然話鋒一轉,將目光落在了一旁正與王處存說笑的王浩身上。
“這是我忠武軍的都將賊王八!”
賊王八?李克用愣了愣,沒有發笑,又是將王浩仔細的瞧了幾眼,讚歎道:“這位兄弟氣度不凡,果然有大將之風,隻是這模樣,想必不是本土人士吧!”
出於禮貌,王浩起身,端起酒杯微笑道:“我叫王建,許州人士,很高興認識將軍!”
李克用一甩長發,對著王浩一推酒杯,仰頭一飲而盡,連歎幾聲好酒道:“久聞忠武軍驍勇善戰,今日有幸在此得見幾位都將,克用著實欽佩不盡!”
李克用對王浩等人的態度,與之前對朱溫的態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讓王浩覺得那貨倒也不是個沒節操的人,卻早已忘記了一旁的朱溫,氣成了一隻大公雞!
“朱溫已經吃飽了,告辭!”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隻見朱溫已經抹嘴,拂袖而去。
這頓飯,吃的讓人有些糾結,甚至鬱悶,一想到席間朱溫與李克用之間的不快,王浩頓時對這個大會師,有了一種莫名的擔心。
找了個上茅房的借口,王浩出了營帳,遠遠的,便看見朱溫站在渡橋上,正俯身彎腰,甩手,似乎在將什麼物體拋向河裏。
走近了,王浩這才看清,原來那貨是在向河裏拋擲石塊,不用想,那貨肯定是在發泄心中的不快,隻是這種超前的發泄方式,讓王浩感到有點可笑!
“怎麼了?朱大哥,心情不好嗎?”
朱溫回頭,泛著璘光的臉上,陰雲密布,彎腰重新撿起一塊碗口大的石頭,奮力的扔向河裏,這才拍了拍手,冷冷道:“四弟,我是不是不應該投降?”
“額……”
對於朱溫的這個問題,王浩感覺有些無從回答,忠義二字,王浩不是不懂,一開始,王浩對朱溫的投降,也有些看法,可是,現在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更何況,還是自己主動要求去勸說那貨,現在,朱溫顯然已經有些責備之意了。
好人難做啊!這是王浩瞬間明白的一個道理。
“鳥為食亡,人為財死,朱大哥,我知道你在恨我,不過請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為你好,畢竟,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朱溫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平靜道:“四弟,你說的對,活著,才是最重要的,隻是我不明白,那沙坨李克用,同樣是身懷二心,為何且能讓朝廷如此待見?”
腳下,奔騰的河水聲,衝散了朱溫最後的話,迎上朱溫熾熱,甚至有些憤怒的目光,王浩不禁有些震顫:眼前這個有些臃腫的中年漢子,已經不是幾年前那個雖然腹黑,卻毫無心機的屌絲男了!
大雪,是在半個月後的夜裏,鋪天蓋地的降落在河中的,僅僅半個夜裏,渡橋,已經被雪落成了白皚皚的輪廓,隻有橋下的河浪,依舊翻滾,咆哮。
隨之而來的,是讓所有人措手不及的降溫,楊複光的身體,在這場嚴寒裏,再次變得虛弱,而李克用四萬沙坨大軍的到來,更是讓楊複光感到了身心俱疲。
四萬大軍,是在李克讓,李克修,和十三太保的率領下,從各個地區,依次湧到了河中指揮部!
“來了,終究還是來了!”當指揮部一天比一天變得熱鬧時,楊複光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從嘴裏蹦出了這句話。
詔書上,李儼明確指示李克用率本部兩萬雄兵入關抗敵,結果,李克用串通了四萬大軍,這對於楊複光來說,的確是種前所未有的壓力,雖然,這隻是一種預感。
就在李克用率領著自己的四萬大軍在指揮部附近刨冰,紮營,建立屬於自己的營地時,楊複光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召開了一次秘密會議。
會議上,朱溫一語當前,大罵李克用圖謀不軌,抗敵是假,奪勢才是真,一旁,楊複光的眼神,有些虛弱,迷離。
“我世與李克用共憂患,其人忠不顧難,死義如己,若乞師焉,事蔑不濟,怎奈如今天下已亂,父子間尚能兵戈,何況君臣,此人不得不妨!”
楊複光的一番話,讓王浩有些不解,隻是從朱溫欣慰的眼神裏,王浩第一次感到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猜忌!殘忍!自私自利!反複無常!落井下石!
難道?這就是亂世裏的生存法則?走出營帳,站在冰天雪地裏,王浩感到了陣陣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