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行至屋內。待到薛嬋躺倒床上。裴玄貞在床側坐了。緊緊握著薛嬋的手道,“我就在這院子裏。廂房的門不會關。你若有事。盡管喊我。”
薛嬋再三催促。裴玄貞方才回到西廂房。二人各自躺下休息。
薛嬋平日裏覺淺,常常輾轉反側不能好眠。這一夜卻睡得分外香甜。等到她幽幽轉醒。已經是天光大亮。
薛嬋剛剛起身來到梳妝台前,便聽有人叩門。
“阿嬋。你可起來了?”裴玄貞端著熱水在門外問道。
薛嬋慌忙換了外衣,又將頭發微微梳理。方才去開門。
隻見裴玄貞端著個銅盆。盛了半盆子熱水。肩上還搭了一條方巾。
可惜他長於金尊玉貴的宦官世家。通身的風流氣派。縱然此刻做了普通丫鬟婆子的活計。卻仍難掩華貴俊美。
薛嬋伸手將那熱水盆接了過來,道,“裴六若是看見。怕是要扒了我的皮。”
“他敢。”裴玄貞笑著擠進屋,“你快些把臉洗幹淨。我在灶上給你燉了湯。”
說罷也不等薛嬋回答。便又轉身出門朝廚房走去。
薛嬋捏了捏自己的臉,“嗯。疼。不是做夢。”
等到薛嬋一切收拾停當。換了往日常穿衣袍。又將那假麵皮仔細貼好。對著鏡子照了好一會兒。裴玄貞才將吃食端上來。
清粥兩碗。小菜兩碟。東西簡單。裴玄貞卻是高興的很。
上前扶了薛嬋坐下來,道,“阿嬋。我與你在阜陽亭雪會的時候一起喝過茶。卻從未和你一起吃過飯。”
薛嬋被他一語提點起來。不禁問道,“那一日我被罰了酒簪了梅花。第二日醒來便已經回到了家中。隻是我酒後忘事。記不大清。是你送我回來的?”
裴玄貞微微頷首,“我自那時起。便常常覺得對你莫名的熟悉。隻是又一時苦無證據。很多時候便隻能事出從心。那一日你那般神態。縱然是男兒身。也足以令人心神大動。實在不想將你留在眾目睽睽之中。是以便將你送了回來。”
薛嬋微微點頭,“緣分之事,總是這般奇怪。就當是天意吧。”
裴玄貞笑著將湯匙遞到薛嬋手中,“我與阿嬋。本來就是天定的緣分。”
薛嬋笑而不語。兩人竟然像是相伴多年一般。沉默溫馨的一起吃了早飯。
等到二人一同來到大理寺。薛嬋徑直去了典庫房。便見屋內擺了一個大景瓶。裏麵斜插一束潔白的杏花。
杏花一般要到二月才開。此刻不知哪裏來的杏花。薛嬋不禁好奇。便走上前去觀看。
還未走近,便聽身後一個聲音道,“薛主簿。還請看一看蘇某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薛嬋聽那聲音,不禁怔在原地。
蘇策從薛嬋身後走出。緩緩道,
“暖氣潛催次第春,梅花已謝杏花新。
半開半落閑園裏,何異榮枯世上人。薛主簿。我這杏花做的。可還逼真?”
薛嬋怒目望他,“你想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