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越織心是大庶長的意思,也是賽戩的意思,賽戩雖然頭疼越氏姐弟二人,但是也知道南明已亡,北晏之勢不可忽視,萬事還要留一線。若是南境情形不好,他也要早回羌晥,與西昭談及聯合之事。
陶陽城,千裏之外。
兩匹烈馬奔騰在官道上,馬蹄噠噠卷起沙塵,烈馬上的人一身黑袍,朝南境奔騰而去,尤其前一位,騎著赤騰烈馬,身姿格外雄偉,那人真是賽戩,跟在後麵的,乃是衛禹。
賽戩抬頭往前看了一眼,馬上要進南明,路邊的流民多了不少,朝著西昭的方向遷移,而經過的村莊也不剩幾人,凡是能走的,都離開了城池村莊,隻剩些動不得的老弱病殘,還坐在屋前暗自垂淚。
賽戩皺起眉頭,他多年生活在蒼玉山內,未曾見過戰亂的敗景,他愛民如子,未曾見過流離失所的百姓,原來這就是戰亂,賽戩心裏想被堵了什麼東西一般,分外壓抑。
賽戩:“衛禹,把我們帶的吃食錢財,分與他們一些。”
衛禹點頭下馬,將馬上的麻袋搬了下來,全都給了過路的流民,還順道打聽了南明的情況。
其實賽戩此行,也不隻是去見百裏撚,南明情況到底如何,北晏又是怎麼樣。賽戩沒有百裏撚那樣縝密的信息網,消息皆是衛禹在陶陽城內聽得,賽戩想要親自來看看南境的情況,才能覺得是否與西昭聯合,又該如何對待。
他終究不再是蒼玉山內,那個無憂無慮,策馬草原的懶散王。
衛禹將一個饅頭給了一位老人,“老人家,你是從何處而來?”
老人一邊搶著吃掉饅頭,才來得及回答衛禹的話。
“我……我是從牡丹城而來……”
衛禹抬起眸子,他從陶陽城那些茶樓過客嘴裏聽過,牡丹城離著南明王城很近,乃是一富饒之城,要想進南明王城,必然過牡丹城。
衛禹:“老人家,如今牡丹城情形如何呢?”
提及自己居住了大半輩子的地方,老人淚如雨下,抓住旁邊小孫兒的手,暗自抹淚。
“我在牡丹城住了一輩子,牡丹城曾是王城以外,最為繁華的城池,牡丹城牡丹城,城內家家戶戶都有牡丹花,香氣漫天。如今啊,成了一座空城廢城,北晏的大軍進了牡丹城之後,殺人屠城,無惡不作,我的兒子兒媳就被這些人作踐了,隻剩我這老頭和小孫子,那牡丹城別說花香,淨是惡臭熏天,再也不知聞名天下的牡丹城了。”
一座花城,百花凋零,隻剩惡臭。
賽戩眉頭緊皺著,看著這殘磚敗瓦,看著這匆匆流民,他心底壓抑,深感悲痛。
不知為何,賽戩突然想起了百裏撚,百裏撚去北晏之前,他們曾在殘敗的鄴陵分別,當年的鄴陵乃是天下最為浮華繁榮之地,比牡丹城要榮華百倍,鄴陵百花巧樓,熱鬧非凡,如今卻是斷壁殘垣,一片頹敗,撚兒也曾經曆過這些嗎?經過浮華敗落,百姓流散嗎?
莫名……心痛,怪不得撚兒從來不露笑容。
“衛禹,上馬趕路!”
賽戩猛然起身上馬,拉著韁繩朝南明王城,奔馳而去。
……
南明王城,城門口,百裏撚終於又踏進了此處。
上次三國圍攻南明,他就站在陶陽城高牆之上,遙望著南明,他以為那一次他就能踏進南明王城,沒想到還曲轉一回,此時才到,隻是當時的憤懣,如今淡了幾分,這南明王城已經沒了往日榮光。
百裏撚麵無表情,眸子並透著一抹冷漠。
城門開了,出來的人是隋義,他見到百裏撚很是欣喜,跑著來到百裏撚的麵前。
“百裏先生總算是回來了,我們將軍等著你呢。”隋義有些開心。
百裏撚緩緩抬起頭,稍微溫和兩分,“有勞隋將軍相迎。”
“百裏先生快快隨末將進城,夜要深了,宇文將軍在樓閣等著先生呢,應當是有要事與先生交談。”隋義急忙迎著百裏撚往城內走。
“要事?”百裏撚抬起眸子,自從仲演身亡,宇文泱也許久未見他,怎麼此時這般著急見他,還派了隋義在城門口等候。
“宇文將軍可曾說過,是何事?”
隋義搖搖頭,“這個末將就不知道了,向來是有關南明之事吧,先生也知道,俺們這些人能打仗,可是麵對著這麼大一個王城,這麼大一個南明,可就沒轍了,南明的百官還鎖在地牢呢。”
隋義之類,懂得作戰,卻不懂治理,隋義倒是個明白人,有自知之明,隻是宇文泱可就不見得了。
百裏撚沒搭話,隻是一路往前走,隻是他的眸色,加深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