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們離開了。】
【她還跪著。】
【男人站起身,扶她起來。】
【“走吧。”】
【她沒說話,牽著男人的手,跟著他走……】
丁文書到家的時候,柳小姐已經和往日一樣吃過晚飯了。
這幾日,周圍的鄰居都以為柳小姐是丁文書的妻子。他也懶得解釋,於是便對外宣稱這是自己剛過門的太太。對西河口的人來說,太太一詞實屬新鮮,於是幹脆還是稱其為丁夫人。
“丁夫人”雖說是大家閨秀,但比起別人家的媳婦,做派那是大大不同的。首先她時髦,穿的衣服是鄉裏人從沒見過的,有好幾家的閨女媳婦悄悄打聽這布料上哪兒有的買;其次她大方好動,從不憋在家裏,“丈夫”出門做事,她也出門買菜,而且隻要夠斤兩,便從不與人討價還價,顯得就是那麼有身份,偶爾還能看她出門到山上、河邊遛彎,實在罕見,鄉民無不嘖嘖稱奇;另外她還念過書,這在西河口是不可想象的,女人家哪能念書呢?不符婦道不說,而且百無一用啊。不過,在“丁夫人”引經據典指責了朱屠戶不該缺斤少兩坑騙百姓後,這個觀點不攻自破。
以往西河口的人家教育自己的女兒,都是“你看人王家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現在變成了“你學學人家丁夫人,知書達理,為民謀福”。
總得來說,“丁夫人”就是這麼豪邁,就是這麼有氣質。在西河口的大姑娘小媳婦不知追星為何物的年代,她們已經夢想將來要做“丁夫人”這樣的女人了。
然而,任未過門的“丁夫人”再怎麼灑脫豪爽,大年初一,自己的男人不在身邊,也難免生出幾分怨氣。
“喲,回來啦?”
丁文書麵不改色,“嗯,回來了。”
“今天寫了幾頁縣誌?審了幾樁案子啊?”
丁文書不理她,自己攤開筆墨寫日記。
柳小姐笑了,她是知道自己未婚夫的脾氣的,吃軟不吃硬——她父親的拳頭除外。
“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丁文書回了一句。
“今天我聽街上敲鑼打鼓,是出了什麼熱鬧事嗎?”
“確實熱鬧。紅白喜事都有了。”
“這可真奇怪。就說今天是好日子吧,怎麼紅事白事都讓一家人辦了。”
丁文書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是一家人辦的?”
“隔壁的周嬸兒下午來屋裏坐了會兒,說起這家人。”
“嗯,那就是了。我記得在我還小的時候,周嬸兒就在王家幫工。”
“周嬸兒說今天王家嫁閨女。我還想說,這王家真有些羅曼蒂克。”
丁文書沒明白,“這和羅曼蒂克有什麼關係?”
柳小姐笑問:“按西元算法,今天該是幾月幾日?”
丁文書算了算,“今天是……二月十四日,啊,原來如此。”說完這話,心裏不禁對未婚妻有了些愧疚——既是大年初一,又是西方情人佳節,自己卻沒有陪伴未婚妻,實在不應該。
見丁文書臉色尷尬,柳小姐岔開了話頭,“王家很有錢?”
“鄉紳地主唄,就是這個樣子。”
柳小姐搬了張凳子,坐在丁文書身邊。
“我聽說王家今天嫁的女兒是個假的?”
“說假倒也不假。”
“哦?”
“女兒是真女兒,但是不是原先要嫁的那個。”
“是嗎?這可真奇怪。”
“奇怪的事多了去了。”
丁文書把筆收起來,將今天的事情悉數告訴了未婚妻。他知道未婚妻一向機智過人,想要聽聽她的意見。
聽完丁文書的話,柳小姐秀眉微蹙,想了想,“你說,這裏麵會不會有什麼隱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