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福不愧是被俘的英國軍人軍銜最高的少校,思維敏捷,他立即帶著穆拉對西邊男孩的成年士兵進行談判,本來這些成年士兵隻有為數不多的二十來個,見到康托比已死便也無心再交戰,便答應被收編進塞拉利昂政府軍。
“穆拉中尉,你和孩子們說現在我將帶他們回弗裏敦,由政府統一安排他們回家鄉,或者去學校讀書,他們這個年齡需要接受教育。”
我心裏對羅福讚揚不已,此舉必能安定這些娃娃兵不安的內心,而且事不宜遲,遲則生變。我瞟著幾步遠的喬治,這個大個子和羅福相比簡直相差太遠,他隻有一股熱血和衝動,不夠機智,也沒有領導風範,就是個出力氣活的人。
喬治並沒有看營地裏發生的一切,他向著前麵棕櫚樹遮擋的紅土路警覺地察看,忽然他後退幾步到羅福的身畔,非常嚴肅地道:“少校,我聽到有汽車的聲音,可能戴利已經回來。”
羅福向他點點頭,迅速和幾個英國軍人耳語幾句,喬治便迅速奔向我拽過我的手臂往白房子裏麵走去,邊壓低聲音道:“戴利回來,羅福讓我們先躲起來伺機行事,他現在和穆拉去找先前歸順的西邊男孩以便擒住戴利。”
剛躲進屋中便聽到震耳的汽車轟鳴聲已經闖進營地,我從低矮的窗口偷偷向外瞟,康托比和坎拉的屍身被抬走,羅福和穆拉並不在外麵,也可能也躲起來。一身戎裝的臉色深沉的戴利站在汽車的敞篷車廂上,七八個持槍的西邊男孩在他的身後兩兩排開。
營地有個掛槍的高個子男人出來迎接,這人好像是個中尉。戴利向他點頭並不下車,而是用一雙鷹鷙的眼眸巡視營地裏的一切,我躲在窗口幾乎就能感覺到他陰冷的目光掃過來,估計著戴利發現什麼不妥的情況。
戴利居高臨下地說話,那個高個子男人極其恭敬地半彎腰回複,但由於是曼迪語我一句也聽不懂,抓耳撓腮半天急得不行。兩人說了半天戴利才從車上跳下來,高個子男人趕緊跟隨在他的身後,剛走出幾步那高個男人便抬起手中的ak47抵到戴利的後腦勺。
後麵幾個跟隨的士兵大約見情況不對想要開槍,但很快地就被一群娃娃兵圍住。
此時羅福帶著一隊英國士兵突然從對麵白房子出來,他們大步走到驚惶失措的戴利麵前,大聲道:“戴利?阿瓦那你現在被逮捕,我們將控告你綁架數名兒童並虐待他們。”
我鬆了一口氣,瞧著外麵眉飛色舞神采翩然的羅福,再對比眼前灰頭土臉的喬治忍不住道:“你怎麼不出去威風一把,看看羅福多拉風呀。”
他瞅了我一眼,不以為然:“我要保護你嘛。”
“我不需要你保護。”我拍著頭發上的灰塵站了起來,不料身體剛站起便有一陣難以抑製的頭暈目眩,身體搖搖欲墜。
“諾,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喬治趕緊扶住我。
我瞟了他一眼,眼皮墜得厲害,兩隻腳好像站在鬆軟的泥裏,身體不斷地往下沉。我推開喬治準備走出門口誰知身體便向後倒去,耳邊有喬治驚慌呼叫的聲音,我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但最後還是陷入茫茫的黑暗。
死裏逃生的感覺,在死之前的恐怖,使整個身體和思想一直處於高度的緊繃狀態,這種狀態一旦被打破,便會有一種強烈的虛脫感。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有答答的馬蹄聲,我睜開眼眸,四周仍是黑暗,叢林寂靜幢幢的樹影伸展開。我搖了搖頭,頭硌在一個硬物體上有些木木的疼,我陡然地坐了起來,驚訝地發現自己原來是躺在一輛簡陋的馬車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