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世界
我的眼睛,可以看到另一個世界。
所以,我活在不同的世界。
母親說,這是天罰。
第一次發現這一切,是在一個夏天——
我住在偏遠的流沙村,那裏的夏天都是在河裏度過的,那一天,村長說河水有些漲勢,不能下河,可是炎熱的日頭非逼著我們念著河裏的清涼,那一天之前,我還隻是個普通人。
河裏的水很清很涼,炎日帶來的燥熱一瞬間就被衝走,大家正享受著清涼,我突然看見一個人的肩膀上出現個醜陋的小‘動物’,它有尖尖的牙齒和鋒利的爪子,我仿佛可以聽見它歡快的尖嘯著,原本看起來清透的水就也不是那麼吸引人了。
“你肩膀上有東西。”我拍拍他,卻被不耐煩的推開,他在肩膀上胡亂的揉了一把,然後就沒有再理我,隻是頭也不回的往水更深的地方去,看到他的手毫無阻礙的穿過了那個不十分清晰的小‘動物’,我嚇壞了,立刻就拉著弟弟上了岸。
弟弟不滿的嘟噥著還想玩會,使勁想掙脫我,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我硬是把弟弟拖回了家裏。
晚上,我開始發燒,弟弟雖然不情願,還是隻能守在我的床前。
醒來的時候,像是拿走了一塊遮眼布,這個世界變得無比清晰。
母親坐在床頭,我對她說,“媽,他們不會回來了。”
母親愣住。
沒有多久,村裏來人帶話,說白天一起去河邊的孩子都沒有回來,母親猛的回頭瞪住我,我說,“我看到他們肩膀上有東西,媽,那是什麼?“
母親的手捏床單捏的很緊,我都可以看見她露出的指節,我等了好久,聽到母親說,“你居然和他一樣,可以看得到那些‘鬼’。”
我不知道‘他’是誰,可是,我聽明白了,那東西叫做‘鬼’,我想問弟弟看不看得見,人家都說我和弟弟長得很像,或許他和我一樣。
我還沒有開口,母親卻擋在了弟弟的麵前,“以後不許你看他!”
那一晚,我知道母親沒有睡,因為第二天一早,她就拿著收拾好的行李,帶著我和弟弟離開了流沙村,那一年,我8歲……
……
“沈清!沈清!你醒醒!”會這樣擾人清夢的人隻有一個——
“你夠了沒有?”睜開眼,果然是那家夥正用一種讓人會胡思亂想的姿勢壓在自己身上,一雙爪子還不屈不撓的拍著自己的臉。
那人立刻變作一副委屈嘴臉,整個被糟蹋了的小樣,“人家隻是想問問你今天需要帶些什麼東西嘛~怎麼這麼凶~~小清你好冷漠哦~”
沈清揉揉眼睛,很難想象這就是最近紅極一時的酷哥男模楚辭,仔細的看了一遍,“帶著那個吧,”指指桌上的一個瓶子,她又埋進被子裏。
關門的聲音響起後,沈清從被子裏露出的表情卻放鬆了不少——其實她是知道的,他隻是看到自己又做噩夢,才特意用那樣的方式叫醒自己,客廳的桌上留著她最愛的豆漿油條,杯子地下壓著那人胡亂塗鴉的畫著笑臉的紙條,沈清微笑著走進洗漱間。
不出意料,牙膏已經擠好,刷牙的杯子又變成了粉紅色。沈清搖搖頭,倒掉杯子裏的水,打開梳妝櫃,取出總是‘藏’在那裏的自己的黑色舊杯子。
和這個男人一起生活已經有多久了?
10年了吧……
沒有再見到那個人,也已經有十年了吧,不知道他們過的好不好……
今天是楚辭的生日,想必剛剛那個被遺棄的表情就是想要提醒自己吧,這個家夥……那就去給他個驚喜好了,算是這麼久照顧自己的回報吧。沈清走進廚房,想象他等會兒的表情,心裏漸漸開始柔軟起來。
習慣性的拿起隨身的小包,簡單的紮起馬尾,想想還是又放了下來,嘴裏念著‘僅此一次’,開始認命的拿起了他特意放在床頭還綁著粉紅色蝴蝶結裝飾的卷發棒……
原本是打算直接去拍攝地點,不知不覺卻跟著一位老伯走了許久,然後親眼看著一輛摩托車撞倒老人後疾馳而去。
並沒有太多的情緒變化,沈清撥打了120後走上前開始熟練的為老人家處理傷口,從隨身的小包裏拿出消毒工具和繃帶,先將老人的傷口清理幹淨,再移回有些錯位的骨頭,老人還在昏迷中,是絕對不可能知道的——
正因為如此,沈清才會平靜的處理這一切,甚至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