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時候,千餘艘艨艟巨艦依次靠往西岸,與岸上的連營互為依托;風浪中顛簸久了,一踏了陸地,頗覺得地踏實地的平穩。一艘艨艟巨艦為一艦,一艦四百餘人,設艦長;十標為一旗,設管帶;十旗為一龍驤旗,設提督。十名提督受總督哥舒瀚節製。
哥舒瀚總督在軍師阿保機的籌劃下,設立營壘,砍樹作支架,上麵苫蓋茅草,下麵鋪設橫木為臥榻供軍士睡覺。然後,埋鍋造飯,以饗軍士。
晚上,每艘艨艟巨艦上各留守數十名士兵,點起燈光,派巡邏兵登上幾丈高的刁鬥旗,監視江麵的動靜。
靈蛇公主雖步入魔道,但素喜平隱的宮殿,可汗深知其意,搭建了最好的行宮,然後命軍士連閣樓一起移到了行宮內。
可汗的行宮緊挨著靈蛇行宮,怕出意外,設立鹿砦、陷坑,布置暗弩、刀陣,調集了全部禦林軍嚴防死守,以防陀陀國夜襲。
可汗夜不敢寐高坐在禦案前,召集宰輔、總督、軍師、各提督、星相官議事。王子慌慌張張跑進來,附在可汗耳畔耳語了幾句;可汗臉色大變,正了正衣冠:“宣桃花令使者!”
絳紫公主峨冠博帶,手裏一柄紙扇玩得滴溜溜轉,冉冉公府步,很有派頭。左手跟著一個白臉隨從,右手跟著黑臉保鏢,後麵還跟著一個師爺。
可汗恭恭敬敬問道:“天使風塵仆仆,莫非是天師、教主專程派來解開橫江鐵鎖而來?”
天使扇一收,不由一愣:這一問,打亂了她的全盤計劃,她聽話聽音,天師、教主與他們狼狽為奸,串通一氣,還以為他是派過來解開橫江鐵鎖。
“本天使無事不登三寶殿。當然,神仙下凡問土地,先要問個來龍去脈。本天使方好便宜行事:該罰的罰,該賞的賞!”天使後麵一句話聲色俱厲。
“天使所言極是。陀陀國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擅自出兵,阻撓我四十萬大軍溯江而上,意圖很明顯,就是要打亂血靈計劃。”王子口無遮攔,竟然說出了血靈計劃。
天使的猜測證實了,肯定這靈蛇公主能耐不少啊。要是不除掉她,想拿天旨來嚇唬他們,那是一廂情願。
“皇兒,口直心快,所言句句是實。還望聖使早早降下災禍,讓他們就範,否則他們不見棺材不落淚,是不會輕易開鎖放大軍深入。還請聖使明察。”可汗深深作了一揖,甚是恭敬。
“本天使與貴國仙靈一敘,再作定奪吧。”天使一甩手袖,不製服幕後黑手,與他們議事,等於白費口舌。
“那是。那是。天使隨寡人一同晉見敝國公主婆婆。”可汗和王子一臉謙和,躬身請天使隨他們走進後麵還散發著濕木樹脂香的行宮,王後接著,由幾名宮娥持幽綠的宮燈引路,通過濕木架的棧道,屏聲靜息走進了沁脾的檀香宮室。
可汗、王後、王子拜倒在拜墊上,虔誠地祈禱一番,天使高高站著,看裏麵的動靜,究竟是何方妖孽。
不一會兒,閣樓裏垂下的繡幄有了窸窣的動靜,探出一個人頭蛇身的美女蛇,鱗片發出清悠悠的光澤。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天使與美女蛇四目相對,美女蛇不由一凜,馬上問道:“你是何人?”
“天師、教主賜上人一幅畫,請上人觀賞。”天使沒必要跟她廢話,萬一說漏了嘴,後患無窮。
美女蛇還想問什麼,可是那畫已經在她眼前展開,卻畫的是蓬萊仙境,美女蛇一入畫,她複原了本相,她是一個體態輕盈的公主,赤著玫瑰花瓣的腳丫子,行走在仙境的紫霞宮……
絳紫公主唰地一聲,收了畫,卷成畫軸。可汗、王後、王子看得目瞪口呆,驚駭了半天,可汗汗津津地問:“天使,天使,手下留情……敝國公主婆婆,如有冒犯之處,請天使高抬貴手。放她出來吧。她可是敝國的鎮國神靈。”
“請說什麼呢?你都看到了,本天使奉命,助仙靈公主恢複原形,難道你們不願意你們的公主婆婆現出原形嗎?”天使冷冰冰地說。絳紫公主知道:奇相幻功其實是鎮不住靈蛇公主的,但是她貪戀蓬萊仙境,如今變回原形,實現了她的宿願,要是她不願意,她可能破奇相幻功而出。
“那多謝天師、教主的大恩大德,天使的成全。但不知幾時公主婆婆才能出關?作為她的後生苗裔,想為公主婆婆出關,舉行一個隆重的盛會迎接。”可汗俯身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