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裏,等蚊子們吃飽喝足之後,閻肅才安穩地睡下,朦朧之際,忽聞窗外蟲鳴聲,方知夏日已到,難怪蚊子如此之多。翌日醒來時,閻肅頓覺眼皮酸楚,起身後照了鏡子,眼裏的血絲竟縱橫交錯,閻肅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看著屋外的陽光。
閻肅是個演員,他像浮萍一樣在橫店漂了五年,雖然閻肅有些其貌不揚,但他卻和半路出家的普通橫漂有天壤之別,因為他是科班出身,畢業於北京電影學院,算是係出名門,隻是他不願向別人提起,總覺得給母校摸黑了。
橫店像個大池塘,到處布滿草根,這些草根大多是看不到盡頭的,隻是隨波逐流罷了!閻肅在橫店待的時間越長,就越看不清前方的路。
在橫店,抗戰劇組一年要殺掉一億鬼子,可以繞地球四圈。當然,這隻是玩笑話。事實上,這五年閻肅參演了百餘部抗戰片,大多數是演鬼子兵,“死”了六百多次,最多的一天“死”八次,以致於閻肅逐漸形成了慣性思維,每次穿上鬼子的軍服,心裏都會犯起嘀咕:這次怎麼個死法。
說起一天死八次的經曆,閻肅最大的感受就是,抗日軍士都是天兵天將,自己總是“死”得糊裏糊塗,那天早上他“死”了三次,下午三次,晚上黑燈瞎火的時候還要再“死”兩次。
早上三次閻肅死得不明不白,雖然是三部風格迥異的抗戰片,但死亡的方式卻出奇的相似,都是被神勇的八路軍戰士一槍爆頭。到了下午,閻肅第四次死亡是因為在柴房欺負花姑娘時,被花姑娘用磚頭拍死。
第五次時,閻肅幸運地參演了鬼子軍官,帶領一小分隊鬼子兵和五十餘人的偽軍進行掃蕩,並破天荒地獲得演藝生涯的第一句台詞:“不拿群眾一針一線!除了一針一線外,統統的拿走!”,當時的閻肅挺佩服編劇的想象力和勇氣。第六次死亡在黃昏之前,百餘個鬼子上身赤裸地跪倒在“膏藥旗”下,他們個個頭纏白布,人手一把日本軍刀,神色沉重地朝著東京的方向懺悔,然後便剖腹自盡,閻肅正是其中之一。
如果說早上死得不明不白,那晚上就是死得不清不楚,因為這天晚上沒有月光,夜黑得嚇人,閻肅先被割喉,後被人開槍射死,臨死前沒能看清對方是誰,死得有些遺憾。
因為鬼子兵演得多了,閻肅在橫漂界被戲稱為“太君專業戶”,時長日久,閻肅也覺得有些“太君附體”,有次閻肅在拍戲間隙給父親閻立打電話,閻老漢興致頗高,說這幾年魚塘賺了些錢,準備在老家建新房,好給閻肅娶媳婦用,穿著日本軍裝的閻肅隨口應了一句:“呦西!”,沒想到電話另一頭的閻老漢就破口大罵,閻肅驚嚇得半天不敢回話。
人就是這樣,總有些職業習慣,還有一次,閻肅租車去金華市區泡妹子,半道上被一輛雷克薩斯越野車從背後捅了菊花,閻肅那叫一個氣啊,下車就給了對方一計響亮的耳光,並大聲罵道:“八格!”
那雷克薩斯車主一聽不對味了:“日本人?”,還沒等閻肅反應過來,車主左右開弓,兩記勾拳就將閻肅打得眼冒金星。
由於橫店抗日根據地的興起,金華市區確實有不少日本人,他們都是劇組高薪從日本請來的演員,演戲時也都是講日本話,這樣觀眾看起來感覺更真實。一般情況下,劇組也會讓日本人挑選扮演鬼子兵的群特演員,因為群特比群眾演員多了些特殊要求,所以感覺很重要。
也正因如此,某些群眾演員為了上位,不惜低聲下氣地巴結日本人,有的甚至還帶著太君到金華市區玩花姑娘,這不禁令閻肅回想起抗戰那段曆史,閻肅是個憤青,最看不慣某些群眾演員的下作行為,有時他也會捫心自問:抗戰真的勝利了嗎?也許我們看上去是勝利了,但內心深處總是有奴性在作祟。
在橫店,戲裏戲外都是走狗的人不少,王強就是這類人的代表,因為和日本人走得近,得到不少日本演員的推薦,扮演著偽軍軍官的角色,時常還能露個臉,說幾句話,王強這廝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誰。
2011年國慶節的時候,劇組休息三天,王強帶著太君們到金華市區的銀泰ktv唱歌,銀泰ktv有個別名,叫淫太,但凡橫漂一族都知道,隨著橫店的名聲越發響亮,姑娘的姿色也越發超凡脫俗。
說來也巧,這天恰好閻肅和一幫要好的弟兄也在,且兩個包廂相對。這日本人天生骨子裏透著淫蕩,店裏凡是d罩杯以上的公主都被他們點了過去,閻肅看身邊坐著一群濫竽充數的飛機場,心裏大為不爽,一問服務員才知道好姑娘都在對門的包廂裏推杯換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