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念衣(四)(1 / 2)

樓下賓客滿堂。

今日清衣撫琴,自是引了不少人來耳聞——十二領衣的豔名不是那麼輕的。

“我就說清衣的琴好,配上夜衣的歌就天下無雙。”緋衣女子拿了桌上的糕點咬了一口,一麵聽琴一麵津津有味地吃著:“念衣的東西也好吃,真想知道你是怎麼做的。”

若是每日做,必定也是會了的。然而手到心若未到也是徒勞。往日心手同用,日日如此,時間久了也就成了,做的是心事,別人嚐的亦是製者之心。青衣女子莞爾,抬眼看著堂中撫琴的清衣,的確是好曲。

然,秋水之波卻是忽而凝在另一道身影上——長劍在手,俊顏依舊,卻是多了幾分穩重,少了年少時的輕浮—— 並且,清瘦了。

韓在舟啊韓在舟,何故你我再相遇!

縱使相逢,應不識的啊!

“念衣?”緋移女子推推她,順其眼光望去,卻什麼都沒有,“念衣?”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念衣起身離開,行色匆匆之間,已有淚珠掛襟,飄落相思情。

三兄弟聚首少不了飲酒作樂,隻是帝衣身在帝都,清衣正在撫曲,其他幾衣今日又都閉門謝客,著實無趣。

“或者,我們去後園看看?”伍揖之似有計謀:“反正光喝酒也無聊嘛。”

“當心了舞衣姑娘。”致截宇搖頭,他本是官家出身,行事帶著些官腔。

見誘騙不了五弟,伍揖之決定將韓在舟拐走。

兄長畢竟是兄長,在他還未開口之際,韓在舟已經拉了他出去——縱是冒犯,今夜也要去見見念衣。

為何你們都舍我而去?

難道我韓在舟就如此不堪?

是時入了後園,伍揖之大概指明了念衣的住處,就輕車熟路地朝著舞衣的房間去了。

我從黎昌一路找尋,跋涉千裏,苦覓青影。你若當真意難平,隻說便是,緣何一走了之?可知尋人之途路遙遙,踏沙之行費我多少心力?若再找不到,我便是撅地翻土,縱然抽盡四海之水,也要將你尋到的呀!

韓在舟順廊而行,唯見盡頭尚有燈光,想著伍揖之的話,那應該就是念衣的香閨——也許真是他尋覓兩年的終點,也許,不過一場空歡喜。

伸出手懸在空中,越是接近便越惶恐。如果可以,他寧像強盜一樣衝進去,而不是隻敲門。如果是她,做了強盜,又何妨——她本不認為他是好人的。

扣門三聲,屋中卻是無人應答。

再扣三聲,方聽得有女子之聲:“是誰?”

是她!

是她!

一定是她!

隻是為何哽咽在喉?

韓在舟再顧不得禮數,撞了門就衝去進去:“小君!”

怎會是他!

念衣錯愕之間已被韓在舟扣住雙肩——熟悉的感覺——隻是,寧可不見。

念衣,非小君!

“小君。”到頭了。他還是找到了她!在這裏,曾經遇到璿姬的地方,他竟重遇小君,是天意如此,還是自作冤孽,似是回到起點。然,物是人非,隻他韓在舟依舊。

“我會叫人的。”念衣想要掙脫,怎奈韓在舟扣得太死。恨相見!

“小……”

“你夜闖我閨房,究竟意欲何為?”念衣看著,雙手卻已握成了拳。在見到韓在舟的那一刻,她便想要做什麼,卻是一再克製,“出去!”

果真事事皆非了啊!

韓在舟望著眼前的女子。她的裝束,分明就是當麵他為她而做的。隻是如今身量已足,才真正的娉婷嫋娜。然,冷言之下,再不是昔日憑心行事的女童。

是他的錯!即使悔不當初,如今也無可挽回!

她不會原諒的。

他是強盜!

他想這樣做的,馬上帶她走,回到黎昌城外的那間小屋。按她到屋後的河裏洗澡,然後聽她大斥“淫賊”“色鬼”。這才是小君,是他的小君!是讓他焦頭爛額、束手無策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