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佩服趙青源的道貌岸然，他居然蒙騙了我那麼長時間，我愣是沒發現。他的放蕩不羈、尋歡作樂，把我對他十幾年的友誼和感情徹底粉碎了，我再也不會去跟他談什麼情、說什麼愛、做什麼解釋了。
“在去龍王山散步的路上突然半道返回，程思進一開始很不理解，他對我的出爾反爾、反複無常很生氣。當他知道了我中途返回的原因之後，氣得他雙眼通紅、直罵人。我想，他要是親眼看見了趙青源背叛我的行為，肯定會抽他兩大耳巴。他那代人最見不得背叛感情的人。
“從這開始以後，他怕我受不了那麼大的刺激，就對我格外關心起來。隻要他不上班，他就不讓我為他做飯，他自己在廚房就忙活半天。同時，他也為我改了許多他的習慣，每天早晨起來也不去拉他的小提琴了，而是幫我整理室內外的衛生。有了空就坐下來陪我聊天，他跟我什麼都談，談過去、談現在、也談將來，談事業、談愛好、也談人生，談托爾斯泰和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尼娜》，談雨果和雨果的《巴黎聖母院》，也談我國古代的文學作品，比如司馬遷的《史記》、司馬光的《資治通鑒》，以及中國四大名著，他還談及近代文學史上的茅盾、巴金和魯迅。除了這些文學作家以外，他還喜歡聊貝多芬、莫紮特、愛因斯坦、華盛頓，也喜歡聊畢加索、徐悲鴻、希特勒和拿破侖。然而他談的最新鮮、最動人的還是那些我從來沒有聽過的自然知識，比如螞蟻為什麼要經常搬蛋，螞蚱為什麼成群結隊地在一起翻滾。總之，他跟我談話的內容很豐富，幾乎所有的方方麵麵他都知道那麼一點兒。
“他的記憶力很好，不但對許多文學名著能倒背如流，而且對牛頓一類的物理學家的各種科學理論也能說得你是張口結舌、目瞪口呆。假如他跟你談起文學創作上的體會經驗來，我不用多說，那才是他最上心的。
“他跟我談的話題都是我想談的話題，他跟我探討的經驗與體會又都是我迫切需要探討的經驗與體會，他一生所追求的也是我今生所追求的，我們的點幾乎都是共通的。他很謙虛，他跟我談話時從來不顯山露水，當引發了我談話的極大興趣之後，他就會像一個小學生聽老師講課一樣，恭恭敬敬地聽我講下去，那份謙遜勁兒在他這個年齡人當中是很少見的。我們談話的時候總是能達到最高的忘我境界，他每次的談話總是能讓我激動、讓我振奮、讓我的眼前升起一片無限的光明，他的談話內容也總是能跟我的心靈產生共鳴。
“為了治愈趙青源給我造成傷害的這些日子裏，他像一個長輩一樣關心嗬護我，又似一個暖心的異性用那溫暖貼心的大手撫平我受傷的心靈。為了讓我高興讓我開心，他還打破了他養父母臨終前給他定的戒律，盡情地彈奏了那架二十年都沒有動過的鋼琴。他彈奏鋼琴的技巧與水平跟他平時拉小提琴的技巧與水平一樣的精純，讓我領略了從上到下的徹底的人生音樂之美。
“不知不覺我就喜歡上了程思進這個人。就在他為我開導的這些日子裏，我向他傾訴了自己對他的愛慕之心。
“他永遠也不會想到，我會認認真真地愛上他的，當他聽了我對他的肺腑之言後，幾乎嚇傻了。他一個勁兒地搖頭，說什麼也不敢接受我的愛戀。他還說，我愛他是一種受傷後的寄托心裏，是衝動的、不理智的、心裏變態的愛。但我執著起來是不顧一切的，在我百般的傾述與攻勢下，他始終沒有明確答複我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