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竟沉沉的睡著了,沒有做夢,睡的很踏實。醒來的時候屋子已經暗了。精神突然好了很多,我慢慢的坐起來。突然發現窗戶旁站著一個人,她背對我,我揉揉眼睛,確定那個背影是吳子含,她怎麼會在這兒?
“你醒了?”她轉身,莞爾。
“子含姐,你,怎麼在這兒?”我突然有些不安。
“那天你暈倒了,嚇壞所有人,”她依然站在背光裏,天漸漸暗了,屋裏沒開燈,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尤其是浩晨,還有銘俊”她的聲音很輕。
“讓大家擔心了”聽到銘俊的名字,我的手開始發緊。
“安心,你愛浩晨嗎?”她突然問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看得出來,他很愛你,我很羨慕你”她輕聲說,“但是,愛情不是一個人的事,兩廂情願的你儂我儂才是完美的”
“像你跟向老師那樣嗎?”我幽幽的問
“你覺得我們是這樣嗎?”她輕笑道,“所有的人都覺得我們是完美的,幸福的,最般配的,我曾經也這麼認為”
“你們的確很般配”這是我的真心話。
“是嗎?”她回頭淺笑,“想聽聽我們的故事嗎?”
我輕輕點點頭,雖然我已經知道他們的故事。
“我們在還不懂愛的時候在一起,那時候,以為陪伴就是愛,現在想想,那可能隻是因為我陪他經曆過苦痛後,他對我的心裏依賴而已。後來我因為一場絕望的不知道結果的病痛,不辭而別的開他,那時我們對愛是懵懂的,似懂非懂的,我以為我是偉大的,我以為不讓他再次麵臨傷痛就是愛他,我又錯了,我帶給他的隻是更深的傷痛而已。”
天漸漸的暗下來,我們誰也沒有提議開燈,此時需要這種讓人看不清所有東西的黑暗。
她繼續她和他的故事“在我對生命徹底絕望的時候,他就那樣毫無征兆的出現了,我以為我會帶著對他深深的思念離開,我甚至覺得銘俊可能隻是一直存在我夢裏的一個幻影,直到他再次站在我麵前,我才感覺自己還活著,才開始對生命有了渴望。隻是病痛已經把我折磨的脆弱不堪,多疑,時常無理取鬧,患得患失,有時候連自己都很討厭自己,可是我控製不了自己。”她說著開始抽泣。
我能理解她的心情,人在對生命無能為力的時候總是失去理智的,何況,她還有眷戀。
“開始的一段時間,我每天都要拉著銘俊的手睡覺,我怕我一醒來看不到他,我怕他會嫌棄我被病魔折磨的脫了相的樣子,我怕他會離開我。他容忍了我所有的不可理喻,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在床上睡過覺,現在想想,我覺得那時候的自己真的很自私”
我忍著眼裏的淚水,緊緊的抓著被角。
“後來,我慢慢開始好轉,醫生給了比較確定的結論,我突然覺得命運是眷顧我的,他沒有放棄我。我開始規劃跟銘俊的未來,這時我才開始注意,我身邊的銘俊,跟我心裏的銘俊有些不一樣。他應該是猶豫的,他應該是沉默的,但現在他是陽光的,溫暖的。他以前並不喜歡聽歌,而現在一有時間就帶著耳機,聽著同一首我不知道歌名的歌。我們分開的時間太長,我認識的銘俊,他還是個孩子,而現在的銘俊,他是個成熟的男人。對我而言,現在的銘俊,有些陌生,雖然我更喜歡他現在的樣子。”
“我想我需要認識全新的銘俊。隨著我的病情越來越好轉,我對生活又充滿了希望跟信心,我沉浸在幸福中,健康的身體,相守的愛人,人生的美好,不過如此。我們很默契,他不拒絕我的每一個要求,他的眼神總是溫柔的,但我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兒,他太過溫柔,太過大度,太過寬容,太過平靜,有時候思想會遊離,喜歡呆呆的看著天空。但我又說不上來哪兒不對。直到有天我無意間發現了他錢包裏藏得很隱秘的一張照片”
我手心突然開始冒汗,摒著呼吸。
“跟這張照片一樣”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知道她正拿著我跟銘俊的那張合影。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喜歡黑暗,它可以掩飾我們所有的不安跟惶恐。
“照片裏的銘俊笑的好燦爛”她不允許我開口解釋。
“發自內心的開心,滿足的笑容。這種笑容我隻在小時候見過,長大後再沒出現在他的臉上,甚至再見他,他也沒有一次敞開心扉的這麼笑過。女人的直覺有時候是可怕的,它告訴我,這個笑臉跟身邊這個看起來稚嫩幹淨的女孩兒有關。”
接著我們都沉默了。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畢竟我們分開那麼長時間,畢竟我的不告而別傷害了他。我第一次想知道,分開這段時間裏,銘俊的生活發生了怎麼樣的變化,讓他重新展開笑容的人是個怎樣的人。我試圖問展明,但他含糊其詞,我問米可,她也躲躲閃閃,我軟磨硬泡後,最終米可隻告訴我,好像銘俊之前跟自己的一個學生有過一段短暫的**,她說,別想太多,過去的事就別在追究,把握好現在最重要。可是我心裏總是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