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凡統共談過三次戀愛,可每一次經曆都草草收場,既沒有驚心動魄蕩氣回腸,也沒有百轉千回念念不忘,甚至每次回想起來,她都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第一次是在大學的時候,男友是同校的學長,相貌不俗、談吐不凡,隻因略高一級而比她早一年離開學校去了異地。在分別的一年時間裏,穆凡自認感情堅固,總是保持每周兩次的電話,用好友陸曉青的話說這比新聞聯播還準時,不像談戀愛,倒像是彙報公務。她本不以為然,然而就在畢業答辯之前,她收到了一個電話。
“對不起,穆凡。”對方的聲音聽來愧疚而決絕,“她讓我無法抗拒。”
第二次是在她工作一年之後。對方是個優秀出眾的男士,事業小成卻十分年輕,在某次與其它公司的聯誼會上,他向她暗示。盡管穆凡並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何魅力吸引了這樣一位堪稱香餑餑的男人,可如果放棄了這樣一個機會也許上蒼都未必饒了她。就在戀愛三個月的一次醉酒後,她與他順理成章地滾到了床上。可就在一切水到渠成之前,她清楚地聽到了他口中呼喚的是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於是她及時刹住車,整理好已被拉扯的麵目全非的衣服,撿起隻剩一隻的高跟鞋,留下一句“再見”就離開了,懸崖勒馬地保住了貞潔。
於她而言,沒有什麼男人是比還留戀著前任更為糟糕的。
第三次......
是了,第三次。
當她站在購物廣場的人流中,看著同樣處在人流中的現男友正摟著另一個妝容精致的女人向北出口走去時,她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從起初的詫異到之後的平靜,她都覺得自己的容忍力好得有些過分。腦子像是被強烈電波刺激到一般,裏麵突然湧出一句她媽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
——這就是命。
所以當她親眼看見男友的背叛時,第一時間的反應竟然不是憤怒,而是一種近乎釋然的情緒。這讓她想起了很久之前看過的一個笑話“有個男人習慣早睡,可一天他的樓上住進了一個鄰居,每到夜晚十二點才回家,睡前總會將鞋子重重地扔在地板上,連累他總是會被這種扔鞋的聲音吵醒。久而久之,他總是得等到兩隻鞋都落地了才沉沉睡去。直到有一天,樓上的鄰居在扔下一隻鞋後突然想起那個可憐的樓下男人,於是第二隻鞋便悄悄地放在了地上。就在他即將睡著的時候,突然有人敲門,他打開門,居然看到是樓下的男人,他一臉疲憊地懇求道,請趕緊扔第二隻鞋吧,不然我無法入睡。”
在穆凡看來,現男友的背叛就如同那隻等待了許久又終於扔下來的鞋,讓她成功的圓滿了。
事後她把這種想法告訴陸曉青,對方一點也不驚訝,隻是支著腦袋,翹著二郎腿,被塗抹的五彩繽紛的腳指甲晃得人頭昏,“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悲觀主義者。”她看著穆凡掛掉第三個電話之後,又意猶未盡地補充,“不止悲觀,還很絕情。”
“我明明記得我是被背叛的那個。”穆凡反駁,同時按掉第四次響起的鈴聲。
“嘖嘖。”陸曉青挑眉,“可你看起來並不難過。”
穆凡一怔,摸了摸自己的臉,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對方用手勢打斷,“和我解釋對你來說一點用也沒有,說服我不如好好想想該怎麼回去和阿姨解釋你和紀昊然的事。”
陸曉青不提還好,一提她頭就疼。
晚上回到家的時候,發現燈關著,正打算繞過玄關開燈,卻看見電視機正開著,而沙發的正中央赫然坐著一個人,電視裏頻繁切換畫麵的光映射在那個人的臉上,明明暗暗看不清楚表情。她深吸一口氣,打開了客廳的燈,放下剛買的水果,笑說:“媽,你在家怎麼不開燈呢,我買了你喜歡吃的西瓜,要現在切了就吃還是先冰鎮一會兒。”
穆秋萍依舊端正地坐著,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上正播報新聞的主持人,完全沒有要回答的意思。穆凡臉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她垂下眼瞼,默默走到廚房,將西瓜切好裝盤,然後端到茶幾上,看向電視上正在播放的新聞,隨手拿起一片西瓜問道:“今天有什麼特別的新聞麼?”
“有啊。”穆秋萍依舊看著電視屏幕,“你和那個姓紀的分手可不就是最大的新聞。”
抓著西瓜的手一滯,汁水順著手背淌了下來,她慌忙抽出紙巾擦拭,邊擦邊輕聲開口,“你都知道了啊,你的消息可真靈通。”
方才還端坐著的女人突然毫無預兆地站起來,騰地將裝滿切片西瓜的盤子掀到地上,用一種近乎咬牙切齒的語氣開口,“你說你怎麼就那麼賤呢?我當初就說了男人都靠不住,你非要巴結著一個又一個!那時候你怎麼和我說來著?說這個姓紀的看著挺老實。”似乎是不屑說出這個詞,她冷哼一聲繼續道,“你懂什麼是老實麼?你爸當年看起來比他還要老實,可還不是……”提到穆凡的父親,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嘴唇顫抖著似是想說什麼,最終還是頹然地坐回沙發,嚶嚶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