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兒還在二十多年前,日沉西山,老陳頭自個兒坐在炕頭一口一口抽著悶煙,一臉愁容。
愁的是為啥?愁的是咱自家孫子的性命!
家裏單苗子娃娃上山抬大貨一去不複返的時候,兒媳婦正大著肚子,苦命的媳婦到了也沒見到自己男人最後一麵。
好不容易挨到兒媳婦生產,鄰村的老媽子一聲不好啦,出大紅啦!可把老陳頭嚇得夠嗆,這老陳頭蹲在屋外頭直糾結,到底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呢?
正犯愁的當口上,鄰村的老媽子卻已經從產房裏拎出一個血團子,隨後兒媳婦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也去了。
據說這一聲歎,整個村子都能聽得見!
人常說:陳家崽是個催命鬼,剛一落生就克死父母,怕不是妖孽轉世喲。
老陳頭抱著那血團是老淚縱橫,心說自己蹦躂了一輩子,總算是留下了陳家一根獨苗,這也算是老天爺保佑陳家不絕後!
幾年過去了,我也慢慢長大,俏生生反倒出落得有幾分姑娘相,體弱多病,且很少出門。
小孩子貪玩,並非真的不願意出門,而是爺爺保護得周全。
大人們都說我是妖精轉世,雖說都再三教育家裏的小孩不要和我玩,但是小孩子瘋起來哪還能管的了那麼多呢?
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一天改變了我一生的命運,如今想想真是造化弄人啊!
這一天下午,鄰居家的虎子吃過了午飯就在葡萄架下麵找到了我,我倆疊著羅漢在葡萄藤上摘下了幾個酸條兒後,這饞嘴兒還是覺得不過癮,隻見他神秘兮兮地對我說:
“小鷂子,咱倆去整點蜂蜜吃吧!”
這裏插一句啊,在那個年代,東北還很窮,出苦力的大人都吃不飽,就更別提孩子了,去年大雪封山,如今誰家也沒個餘糧。
我一聽這話,嘴裏口水直流。
記得小時候爺爺搞到過一窩蜂蜜,恰逢在山上用鐵絲套子套到一隻半大兔子,這蜂蜜抹在剝了皮的兔肉上,用鬆木陰火這麼一烤,油脂隨著加熱滋滋作響,一把老鹽巴撒上去,叭叭就炸開了,一口咬下去,油而不膩,焦酥可口!
聽虎子一說我也心動了,手腳癢癢起來,那時候東北小孩子野得很,捅個蜂窩,摸個魚什麼的還不是手到擒來!
一上山,隻見這虎子帶著我左右騰挪,七拐八拐的走上了半山腰一個林子邊上,這片林子咱山上人都稱之為鬼迷林子,為啥叫做鬼迷林子呢?
話說在這東北野山上,有種林子樹多且極密,人畜莫敢進也!這千年的老樹,萬年的山,人常說人老精,鬼老靈啊,這樹也是一樣的,這些老樹組成的林子會把進去的人畜困到死,屍體就成了森林的養料。
況且,還可能會有鬆毛泡子,表麵上看上去就是鬆毛堆積的平地,其實下麵全是爛泥,人一踏進去,咕嚕一個泡人就沒了。爺爺常說,那根本不是爛泥困人,是之前死在裏麵的人,拿手把人拽下去的!心裏想著我就有些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