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城西郊外,左右武衛大兵營。
一身銀甲的周鳴,在兵部侍郎石光的帶領下,前來接管這支軍隊指揮權的時候,一入軍營,即便心裏有所準備,但眼前的場景,周鳴還是吃了一驚。
五萬兵卒,40歲以上的老卒占了大半,不少人白發蒼蒼,走路都打抖發顫,年輕些的,要麼體質瘦弱不堪,身帶殘疾,要麼太過幼小,隻十三四歲,便吃力地扛著兵甲,被征召入了軍隊服役。
周鳴大致估算了一下:這五萬兵卒,真正能上戰場殺敵的,可能連五分之一都不到。
至於說武器裝備,能找出一杆沒生什麼鏽的長槍就不錯了,鐵甲、皮甲、盾牌,大多鏽蝕腐爛,蟲蛀發黴,根本不能用。
倉庫內的糧草補給,也少的可憐,頂多夠這五萬大軍,一月之食用。
了解完大致情況,心裏有了數的周鳴,並沒有對身旁臉上一直掛著怪笑的石光抱怨一句,讓早就準備好理由托詞的石光,鬱悶不已。
“擂聚將鼓,召集兵士來大校場!”
周鳴對李大嘴說道,李大嘴點了點頭,拿著鼓棒在碩大的牛皮鼓上“咚咚咚”敲響了起來。
三通鼓響過後,還延長了兩刻鍾時間,大校場中,人員才基本到齊,但隻在太陽下站了一會,下方就聽到一片抱怨之聲,還有些老兵油,幹脆大喇喇地坐在地上,帶動了一片人坐下,負責維持軍容的軍紀兵,怎麼嗬斥都沒用。
站在高台上,看著下方這群烏合之眾,周鳴知道:帶著這支軍隊去打仗,跟跑去送死沒什麼區別,一支5000人的精兵,就能把這支根本算不上軍隊的軍隊全殲。
於是,主將開口訓話後,周鳴隻說了三句,便在下方兵卒之中,製造了極大騷動,或者說是一片歡呼。
“年四十以上、十五以下者,即刻歸兵卸甲,離開軍營,回家去吧!”
“身有殘疾、體質病弱,不宜上場殺敵者,即刻歸兵卸甲,離開軍營,回家去吧!”
“是家中獨子,或家境貧寒、子女太多需要供養,父母臥病在床、不得片刻離開者,即刻歸兵卸甲,離開軍營,回家去吧!”
這三句話,分別讓大校場中的兵卒數量,減少了一半、四分之一和八分之一,最後留在校場中的兵卒,還不足五千人。
隻用三句話,周鳴就讓這支屬於他節製的五萬大軍,減員了90%。
“田……田子華,你這是在自暴自棄,不想完成太後殿下交給你的任務!”
看著脫下兵甲後,歡呼雀躍、結伴離開軍營的兵卒背影,兵部侍郎石光指著他,瞪大吊泡眼,恨不得吃了他!
這支五萬人的兵馬,是他根據伍三思的吩咐,特意從十六衛五十萬大軍中,挑選出來的老弱病殘,戰鬥力低下!連炮灰都算不上,上戰場是必敗無疑!田子華這麼幹,等於是反將了他一軍,因為這支軍隊就算最後戰敗了,也會有一部分責任,推卸到他的頭上。
“石大人,我已向太後遞上了軍令狀,如果不能解玉門關之圍,請斬我頭,不會連累於你,你不用怕。”周鳴安慰了他一句。
“你就是一個不知死活的瘋子!”
石光大罵一聲,不再理會於他。
……
三天後。
一切準備皆已妥當,大軍即將開拔時,軍營外忽然傳來一陣喧鬧。
卻是一批書生打扮,腰間佩劍的年輕人,成群結隊地來到軍營,嚷嚷著要加入子華先生的大軍。
“子華先生,我等要加入你的大軍,一同出征!”
“子華先生,你為了心中的大義而往,我等又豈是貪生怕死之徒!我願與你一起抗擊敵寇,殺敵報國!”
“強敵再強又如何?大丈夫生於斯世,當揮劍搏殺,頂天立地而死!”
“子華先生,那妖後千方百計地想要害你,我們不如從這起兵,殺進帝都,除盡奸佞!”
“子華先生,早就對你的箭術有所耳聞,我亦善使大弓,戰場上,你我比試一番如何?”
“子華……”
足足三千多位拿著武器的文人士子,加入到了周鳴這支軍隊之中。
而這些文人士子,是從那些放回家中的兵卒口中得知:大慈大悲的子華先生,將大多數的老弱病殘,和家裏有困難的士兵,全部放歸回家後,整座帝都,被子華先生的仁義大愛所感染,爭相討論此事,無數人感動的落淚,跪在地上,乞求老天保佑子華先生凱旋。
帝都的無數文人士子,更是被這種大義所激,不少人腦袋一熱,也憤然帶上武器,要與子華先生,一同上場殺敵!
不錯,他們都是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但也無所畏懼,就是戰死,也死的光榮,死的頂天立地!
這些意外加入的人馬,周鳴欣喜若狂地全收了下來,這些都是飽讀詩書的知識份子,每一個都至少需要十年時間才能培養出的人才,這些寶貴人才,他為什麼不收?
第四日一早。
誓師出征後,周鳴帶著這支八千多人的軍隊,卷起滾滾塵煙,向著西北方向,以日行四五十餘裏的較快速度行軍,一路行軍途中,仍不斷有文人士子,或江湖遊俠加入,每天都有兩三百人的新鮮血液彙入,如滾雪球般,隊伍越來越龐大。
甚至連糧草補給問題都不用擔心,因為這一路上,早有無數義商,提前備好了糧草給養,放在行軍的必經之路上,隨到隨用,分文不取,給這支軍隊,節約了大量在輜重運輸上,需要耗費的時間和人力。
而這天夜晚,站在帝都的觀星台上,看著天空中那顆文星,散發出越來越亮的璀璨之光時,來俊臣歎了口氣,對身旁的伍媚道:“陛下,這顆文星,已徹底鎮壓不住了,從此以後,可與紫薇帝星比耀,若有大量從龍之人輔佐,這顆文星,甚至可轉為帝星,從陛下您的手中,爭奪天下氣運……而其據高德、擁人心,若是他有心謀反,臣擔心……”
“是麼?”
仰望星空,伍媚不置可否地問了一聲,又低聲自語道:“可哀家不會再給他機會了,想我‘鬼穀七星’,為了壓製這顆文星,五位師兄,在他身邊待了七年,也差不多,到了了結的時候了……數千年來,鬼穀門入世七次,還從未遇到過如此大的變數。”
來俊臣點頭說道:“師姐,雖有變數,但這局天下爭龍的棋局,我鬼穀門,必會再勝一局!那顆局外文星,便是再妖孽,在五位師兄的合擊下,也必隕落無疑!”
伍媚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可不知道為什麼,感覺眼皮老是在跳。
……
兩個月後。
周鳴帶著人數已膨脹至兩萬人的兵馬,浩浩蕩蕩地,抵達了絲綢之路的重要起點——涼州境內的銀州。
在銀州,周鳴讓大隊人馬停歇了下來,然後帶著李大嘴、百名族兵,以及跟在後麵的五名武林高手,借口辦點事情,策馬向西奔馳而去。
在戈壁沙漠之中,一行人騎馬狂奔大半天,埋頭行進了三百餘裏,一路都沒什麼話語。
而跟在後麵,五位都是白發長須、年過八十的武林高手,紛紛感到納悶,嘴巴一動一動,互相用唇語溝通起來。
“這小子如此急著趕路,在搞什麼鬼?”一人問。
“難道是想這樣逃跑?甩掉我們?”又一人問。
“應當不是,他身上有追蹤粉,跑的再遠,也逃不出我等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