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好。”
周鳴點了點頭，再拱了下手，大步離開了永樂宮。
看著那個漸漸遠去的背影，穿上亡夫衣袍後，更令她產生了一絲似曾相見的幻覺，不由眼眶泛紅，用手輕撫著自己肚子，喃喃說道：“子華先生，你豈是那八位男寵可以相比的？若能懷上你的子女，乃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
幾個月後。
大明宮內，周鳴發現，長平公主在眾人麵前出現的頻率減少了，探望病情越來越重的皇帝李知的次數，更減少到可憐的程度，幾位皇子，私下紛紛指責：父皇病情如此嚴重，長平卻都不來探望，不孝如此，叫人惱恨！
直到這天，路過永樂宮後門，偶然看到麵掛白紗，被兩名宮女攙扶、挺著一個大肚子的女人，步入永樂宮時，周鳴一眼認出了她，出口喊住她道：“公主殿下留步！”
女人聞言停了下來。
周鳴走到她的近前，閃電般出手，扯下女人臉上的麵紗，然後呆立數秒，指著她隆起的大肚子，直接問道：“公主殿下，你這腹中的胎兒，父親當是誰人？”
“當然是你的啊，除了你還能是誰？”
看周鳴這副懵逼樣子，長平公主捂嘴咯咯笑道。
“你、你不是說你服藥了麼，怎麼……”
周鳴感覺腦袋大了一圈，現在是什麼時候了？皇帝李知，最多隻剩下幾個月了，長平公主竟搞出了這麼一出，不錯，從時間上算，種子似乎是他播下的，而她想給自己生兒子還是生猴子，周鳴都管不著，但也得注意分寸吧，這成何體統？
要是被其他皇室成員看到……
“放心吧，這事母後已經知道了，她都沒責罰於我，你怕什麼？怕我說出去麼？”
已是三十二歲的長平公主，調皮地對他眨了眨眼，仍像個十六歲的少女一般，對他咯咯直笑，花枝亂顫。
“你好自為之吧，不要牽連於我。”
不痛不癢地說了一句，周鳴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心道：不是我不想負責任，隻是你不是尋常女子，若我們之間傳出醜聞，恐怕第二日，我就得逃離這個不宜久留之地了。
又過去了三個月。
再次在含元殿，皇帝李知的病榻前，見到長平公主時，她的大肚已消失不見了，除了臉色有些蒼白，身上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奶漬味，其他一切如常，還跟父皇李知說了許多話語，周鳴這才鬆了一口氣，忽然，耳邊聽到一陣劇烈的大咳，以及“嘔~嘔~”的嘔吐聲，轉頭看去，登時一呆：
不知是怎麼回事，往日情況還好的皇帝李知，這時突然吐出了一大口血，嚇得眾人手忙腳亂，哭聲一片。
又過去了兩天，情況越來越糟，皇帝李知，先後陷入昏迷、高燒、清醒、吐血的循環之中，且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眼看是大限將至了。
這日上午，一碗參湯下肚後，皇帝李知的神誌似乎變得十分清醒，他把周鳴叫了過去，在他耳邊，提出了一個叫他意外的要求：
他要周鳴給他寫一篇文章。
專門寫一篇敘述他在位期間，取得所有功績的文章。
或者說，寫一篇敘述生平、歌頌功德、提前進行蓋棺定論的文章。
周鳴征詢了一旁天後伍媚的意見，伍媚知道這不太符合禮法，但還是點點頭，叫人抬來書桌，奉上紙筆，批準周鳴寫下了一篇文章——
《明皇本紀》
這篇文章有三千多字，將皇帝李知，從身為太子期間的寬厚仁慈、和睦兄弟，到政治上的知人善用、加大科舉取士力度、出台良政緩解百姓矛盾、編纂完善律法使社會犯罪率大幅下降；再到軍事上，名將大將層出不窮，先後征服西域，平定東西突厥，破高濟、百羅等國，使大周疆域領土範圍，達到曆史最大。
這篇《明皇本紀》，最後總結說道：
“縱觀陛下生平，仁慈孝順，愛民如子，每有死刑要犯，必三次審核，確認有罪後，再行勾決，於百姓，多次減輕徭賦，每遇災荒，必響應及時，號令節衣縮食，賑濟災民，三十四年，天下各地，僅生民變四起，可謂前所未見……
陛下英明神武，常年對外用兵，卻不大損國力民力，開疆拓土，征服周邊無數之異族，令突厥遠遁、吐番縮手、西域萬國來朝，巍巍強周，聲傳遠方他域……於內政外交，商族異族，本國他國，雜霸王之道而行之，親近逐遠，內聖外王，乃千古第一之聖君也！”
史官把這篇文章念到最後，病榻上的李知，聽到“內聖外王”四個字時，臉上滿意一笑，嘴角動了動，似乎也跟著念了兩遍，再然後，身體一軟，手臂一垂，臉上依舊帶著那個笑容，溘然與世長辭。
“明皇陛下，殯天大薨了！”
太監馬德喜淚中帶血，跪倒在地，淒厲哭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