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趕路的時間,在濟州境內的幾座主要大城,如暨安、臨梓、泰州等城,駐留的時日,不超過二十天。
逗留時間如此之短,是因為周鳴發現,他似乎並不怎麼受人歡迎。
如同學唐俊明,在濟州州府暨陽城,在一家剛開業不久的子華書屋內,搞了一次讀者與作者本人的“簽名售書見麵會”,活動宣傳和預熱期間,有五六百位讀者寫來信件,表示一定會來參加這場“見麵會”,見一見他們仰慕已久的“子華先生”,再買幾套子華先生親筆簽名的《子華文集》等等……結果,簽名售書會當天,現場隻有稀稀拉拉的不到兩百人趕到,還有一大半強烈表示會來的人,都沒有來。
如同學呂文才,在文氣鼎盛的臨梓城,包下了整棟醉仙樓,廣發邀貼,邀請了當地一批名人雅士,還有一些當地名妓,準備在醉仙樓,搞一場大型“詩會”,和老大“海平文仙”一起,品詩論賦,飛花行酒,投壺賦詩,聽名妓們彈琴演奏,何其風雅……結果,醉仙樓詩會,應邀而來者,座不滿半。
甚至,此次詩會才舉行到一半,“海平文仙”田子華,剛創作出兩首令場中眾人激動喝彩的詩詞,氣氛也剛變得濃烈的時候,詩會現場,突然來了一群不速之客,這群不速之客,以中年男子居多,還有幾位肅麵老者,皆儒冠儒服,一臉冷峻,神色不善。
一進場,這些人便指著周鳴大罵,說他子華書屋的《故事會》“敗壞風氣”、“顛倒聖道”,他的《子華文集》“辭藻輕浮”、“不值一哂”,至於《漫畫》,更是他們謾罵的重點,說其“導人向惡”、“誤人子弟”,要求他“及早收手”,免得將來“禍亂天下”、“害及己身”。
種種措辭嚴厲的指責,讓周鳴有種“千夫所指”的感覺。
這個時代的,第一批“噴子”,讓原本心情尚好的周鳴,麵沉如水,心情一下糟糕到了極點。
但細細一想,周鳴又立即想通了個中緣由。
歸根結底,還是他創辦的子華書屋,觸犯了這些“齊魯名儒”的利益。
子華書屋代表的是什麼?
是崇尚自由,是積極進取,是開放創新、不受約束。
這些齊魯名儒們,代表的是什麼?
是因循守舊,是頑固保守,是條條框框、不得變動。
兩種事物,格格不入,思想上,自然也會產生劇烈碰撞衝突。
尤其是一位耄耋老者,指著他的鼻子,指著他寫的一些文章詩句,聲色俱厲地指責他“怙惡不悛”,處處違背聖人的“微言大義”,聲稱周鳴他種種“大逆不道”的行為,必將自絕於天下時……周鳴登時大怒,一句話就駁的其啞口無言,麵紅耳赤,幾乎吐血昏厥:
“你這皓首匹夫,也配談那聖人的微言大義?我隻說一言,此地,既是聖人之地,為何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爾等既是聖人門徒,為何不見那仁義道德,反見那山賊遍地?在下送一句話給諸位:既然做了婊子,就不要立那聖人的牌坊,小輩,羞於與爾等虛偽之輩言語!”說完,甩袖而去。
徹底得罪這些“齊魯名儒”後,周鳴等人,隻得掃興離開。
不過,在濟州境內,收獲還是有一些的,如攀登泰山、曉魯山等名山時,周鳴寫下了一篇《登泰山賦》,和若幹首詩詞佳作,不久後,通過子華書屋,這些作品在天下廣為流傳,濟魯本地的不少文人名士,觀賞過這些文章詩賦後,捶胸長歎,心痛懊惱:“子華先生為何不在濟州多停留片刻?噫!恨不能與子華先生同遊泰山,一睹其詠詩之仙態、著賦之神姿……何其之惱恨也!”
此時的子華先生,卻早已縹緲無蹤,追至莫及。
……
陽春五月,一條寬闊的官道上。
一隊騎馬之人,風塵仆仆而來。
臨近傍晚,落日餘暉下,一周長十五裏,四周繞著一條護城河的雄偉城池,通體散發金光,如一座黃金之城,出現在麵前時。這支趕路的騎隊,才減速下來,漫步在楊柳岸邊。
騎在馬上,眾人望著護城河裏的鱗鱗春水,微風中,柳絮紛飛,白石板路麵上,便是高大馬匹,也輕抬馬蹄,似乎不想製造太大噪聲。
暖風醉人,四周風景,如天堂仙境。
“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這揚州,果然是天下第一富庶之地!”
交了入城費,進入這座可能有三十萬人的巨大城市後,街道上,人流如織、貨棧雲集、挑擔推車者無數,穿著不同顏色衣服的男女老少,摩肩擦踵,從身邊走過的時……牽馬而行的周鳴,在兩邊商販的喝賣喧囂中,大聲對身旁的張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