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夜,空氣裏的血腥味被衝刷的幹幹淨淨。
她臉上多了個遮眼的眼罩,如今隻留下一隻眼,到底不習慣些。
雲汀在大雨過後就消失了。
沒留下一字一句。
就這麼憑空沒了。
而世界仿佛徹底安靜了下來,什麼紛爭也沒有,好像吵鬧都是夢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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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
小鎮的荷塘邊上,站著一個遮眼的女子,一席粉衫挎著個竹籃,好像是在等著誰。
荷塘邊稀稀拉拉的人群裏,忽而有個少女被一陣疾風掀過,竟是直將她往荷塘裏帶,眼見著少女就將站不住腳時,恰恰伸出一隻白淨的手將她攙住,用力往回一拉,便將險些被風帶入荷塘的少女拉了回來。
這是仙人和娘子的轉世。
看著少女驚慌而又嬌羞的一張臉,赤鶴曉得,如此,他們這緣就算是結下了。
她麵上牽起一個笑來,而剛剛那陣疾風卻又躥到了她身邊,將她的發絲旋起,衣袂翻飛。
“你剛剛該力氣小些,若真將她推進池裏怎麼辦?”她對著那陣風輕聲斥了一句,隻見那風停了一陣,忽又更急的旋起來,將她鬢角的碎發盡數吹到了額前。
赤鶴伸手壓了壓頭發,笑道:“阿果!老祖教你的法子,你全都用在娘這兒!晚上回去不給你做魚吃!”
“不行!”
隨著一聲稚嫩卻又清脆,那風停了下來,在赤鶴麵前緩緩現出一個半大的小人。
這小人眨著她赤金的眸子,撒嬌似的賴在赤鶴大腿上,甜甜道:“老祖師傅說這本事學了就是耍的嘛!娘親要氣,就該跟老祖生氣,卻不能克扣阿果的魚!”
她麵上粉嘟嘟的,赤鶴伸手撫了撫她的小腦袋,慰了一句,牽著她的小手就要往家走。
小孩子嘴饞,看見了賣糖果子的,從赤鶴這兒悠纏了文錢就一顛一顛的蹦了過去。
赤鶴站在原地等阿果回來,順手看了看附近攤子上賣的小雜物。
當年虛渡老祖同她說,若是她的孩子還是個赤金瞳,就拜在他門下。
啟初赤鶴以為是要將阿果閉守在四戒山,還有些不大樂意。後來才曉得,這老祖,也不是個不近人情的人物。
“娘親,娘親!”
她覺察到有人在拉扯著她的裙角,順手一牽卻沒牽到什麼。
扭頭望去,隻見阿果從她背後探了個小腦袋出來,躊躇道:“娘親,賣糖果子的說,我叫他一聲爹爹,他就把所有的糖果子送給我。”
赤鶴蹙起眉頭來,這算什麼?白占人便宜?
“你叫了?”
“我沒叫呀,可那人還是要把他的糖果子都送給我,我覺得不太妥,這不就來找你了麼!”阿果環抱住她的大腿,看來還是掛念著那些糖果子的。
什麼人?還有這種毛病?
她搖搖頭,將阿果牽起來沒再理這事,往家的方向悠悠走過去。
走出一截,阿果忽然指著前麵道:“娘!就是他!”
順著阿果的小手指望過去,赤鶴確實看到了一個賣糖果子的,這人正張著腦袋焦急的四下尋著什麼。
“你呀,以後別……”
她正微微側頭教育著阿果,忽而那人將頭轉過來,正正看到了她。
赤鶴怔了,這是一雙如水一樣的模子,是她心心念念的許多個日日夜夜的眸子。
見著娘親不走路了,阿果舉著一雙懵懵懂懂的眼神,搖搖她:“娘,你怎麼了?”
而此時,那個賣糖果子的人已經走到了她們麵前,赤鶴仍是呆著,僅剩的一隻眼裏滿是激動。
那人緩緩伸出一隻手抱了抱她,在她耳邊道:“我來得遲了。”
歪頭又見阿果仍然滿臉懵懂,他抱了娘親,可是很喜歡娘親?
難道他認識娘親嗎?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這人又躬身把自己也抱在了懷裏,輕輕笑道:“你娘呢,她隻是覺得……或許你該好好的喊我一聲爹爹了。”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