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以為,從場景安排和人物服飾看,此作反映的故事當屬《穆桂英掛帥》無疑。以穆桂英故事飾於中堂神龕,有精忠報國的積極含義,並在當地民間廣為流傳。穆桂英掛帥,是這一帶土台戲劇與民間曲藝中出現頻率最高的題材之一。民間傳統木雕從民間戲曲中直接取材,又是最為常見的做法。
從形式上看,該作品采用透雕加高浮雕的手法,渾厚中通透而空靈;透過經年煙塵積垢的遮擋,依稀可見原初的紅色漆彩;按照時下流行的西式透視處理的話,在如此小的木料上要同時表達城牆上下打鬥與觀戰的大場麵,人物的尺寸會相當細小,至於人物的表情刻畫更是無緣打點。可是,這件極富張力的作品不但人物的動態語言強烈,表情語言的表達也非常充實和微妙。比如彩裙女子的深情一望,觀戰老者的驚訝專注,隨行人等的虔敬驚慌,皆傳神之至。畫麵采用了以背景場麵的左右對稱與城牆上方人物的“靜”承托前排人物前行奔跑的“動”,顯得張弛有度,相得益彰;大小不等的透雕開孔平均散落各處,使其作品空間的關係虛虛實實,虛實相生,正所謂計白當黑者也;中部城牆的正立麵打破水平向下的透視角度之慣例,讓城牆基腳忽然向裏歪進,既為城牆有限的高度空間的表達提供了可信度,也為其前邊的人物塑造提供了更多的厚度空間;追打的將士與馬匹的行走方向一律朝右,這種方向元素上的統一性,恰恰是人物馬匹建築背景等形狀各異、大小各異的不同狀態在抽象構成層麵所需要得到的平衡關係。但是,前排的諸多物象一律朝右,可能導致觀者視覺隨之迅速向右跑出畫外,人物彼此之間失去交流照應,造成視覺重心的偏移和畫麵的不穩定感,於是,高明的民間藝術家讓右側的兩位作回頭顧盼的動作,這樣,把隨勢向右發散的中心氣場以虛的方式收回到畫麵中心來;在刻畫人物之後狹小的空間裏要表現高大的城池和殿宇,似乎是不可能的了。但是,作者采用了以建築物局部單元符號化指代的方式處理背景空間的方法,選擇了屋簷的金瓜、屋脊的連理卷草的細節拚合,既表達了具象層麵的可視性認知信息,也加強了唯美的吉祥意蘊;在男女主人公的背後,分別施以鬆樹和蘭花,巧妙地暗示了男女間“鬆蘭之好”的緣分,還因為二者的有效穿插,打破了建築物輪廓的平直呆板,活躍了畫麵;畫麵的下邊是一橫條的地麵,處理不好會丟失整體的完整感覺。為此,作者采用了亂石的參差錯落效果,並且保證其大小分塊的度量與畫麵中其他部位的物象之隆起狀態相當,因而保持了畫麵整體節奏上的統一和諧。
整體看來,湖南清代建築木雕《穆桂英掛帥》內容祥瑞向上,構圖飽滿縝密,富於張力;造型誇張,細節刻畫生動而傳神;其刀法洗練幹脆,簡約而肯定;其風格樸實、內斂。是湘楚腹地一件極富傳統浪漫主義氣息的建築類木雕佳作。
作者單位:湖南大學建築學院環境藝術係
(責任編輯:曹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