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興奮,是件好事兒,最起碼,他們沒有害怕,不想當逃兵,可排爆的危險性,是任何戰鬥都比不了的,生死就在一瞬間。我已經親眼見證過炸彈是如何把一個人炸得粉身碎骨的場景了,不想再經曆另一次。
我們帶上排爆機器人,拖上排爆車,攜帶好一切裝備,旋即出發。到現場後,發現偌大的商廈及周邊一公裏範圍內,早已被警方清空,沒有任何人,這與往日周末熱鬧異常的場景相比,實在讓人有些恐懼,好像這個世界消失了一樣。
由於商廈共八層,商場內貨物太多,結構布局複雜,麵積太大,這對搜爆工作帶來了極大的困難。聯指決定抽調解放軍、公安、武警的搜爆專業人員一起開展工作,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爆炸物的方位。
排爆戰鬥實質就是與時間賽跑,你不知道對手給你的時間是多少,也許你找到爆炸物的那一刻就是起爆時間,我們誰都不敢懈怠,共二十人,利用裝備器材和人工判斷相結合,搜遍了每一個角落,共找到了五枚定時炸彈,還好,定時的時間是一致的,而且都在十一點三十分整,這給我們排爆獲得了充足的時間。
聯指的情報顯示,此次炸彈恐怖威脅是有人打匿名電話報的警,不知道對手是誰,又有何目的。我們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炸彈方位標定好後,建議聯指有我方四名排爆手和公安的一名排爆專家共同排爆,聯指下達命令後,我們迅速開始作業。
我安排了三個突擊組負責外圍警戒,其餘人員全部撤離。大隊長要求我不要進去,讓排爆手們自己操作,我說這也是我的責任,我必須站在他們身邊,給他們心理支持,包括副大隊長在內,他們都沒有實戰經驗,這時候最需要的就是有人能給他們鼓勵。也不知道大隊長是被我說感動了還是怎麼的,竟然和我一起進入了現場。
排爆手們小心翼翼的操作各自麵前的爆炸物,此刻的空氣是凝固的,呼吸似乎是停止的,隻有時間在加速。我看著我方的四名排爆手,他們先是觀察,然後拿x光學照相機拍照,查看爆炸物內部結構,接下來就取出工具,開始作業。
他們如此嚴謹和審慎的態度及良好的心理狀態,標準的作業程序,多少讓我懸著的心有所放鬆。然而當其他人都拆除了計時觸發裝置了,發現鼴鼠還爬在那裏沒有任何動作,心裏頓時緊張起來,我走到他身後,他取下麵罩告訴我,這是一個平衡觸發式炸彈,隻要玻璃管內的小球的平衡被破壞,滾向了玻璃管的任何一端,炸彈就會爆炸,而不僅僅是計時觸發。我的心真的好像要跳到了喉嚨。立即將這一情況報告了聯指,等候聯指的命令。
我和大隊長、副大隊長一起商量使用機器人將爆炸物托起固定住,再拆除炸彈的觸發裝置。然而鼴鼠說不可行,他說機器人的機械臂用力太大,一旦破壞了平衡,就會爆炸,必須用人手,雖然機械臂的穩定性好,但抓取爆炸物的那一瞬間遠不如人手輕巧。
眼看時間已經到了十一點十四分,聯指還沒有任何新的指示。我們決定按照鼴鼠的方案實施,但在誰來拆的問題上副大隊和鼴鼠發生了爭執,副大隊長要求他自己上,他是領導,是排爆負責人,讓我們都出去。鼴鼠說這是他自己的任務,必須由他完成,由於時間緊迫,最後大隊長下了命令,由鼴鼠負責。
我們把機器人開了進來,打開了機械臂上的水平板,鼴鼠要求我們都出去,我讓大隊長和副大隊長都出去,我穿上副大隊長的防爆服,決定和鼴鼠並肩作戰。鼴鼠同意我留下,大隊長和副大隊長堅持不走,鼴鼠急了說,你們在這裏我心裏壓力大,隻有和排長在一起我才能放鬆。他們無可奈何的走了,我和鼴鼠之間,自然是相處久了,再說我也沒有官架子,他心理覺得踏實。
鼴鼠問我還剩多少時間,我一看表已經十一點二十了,他什麼也沒說,脫掉了手套,深吸了一口氣,慢慢俯下身子,極為小心的把炸彈抓了起來,我能清楚的看到玻璃管內的小球隻是悠悠地晃動在中間的位置,他慢慢的轉身,輕輕地把炸彈放在了水平板上,用兩個卡扣卡住了爆炸物,看著小球沒有滾動,看了我一眼,深吸了幾口氣,開始剪斷導線,拆除計時起爆器、應力起爆裝置,整個行動又輕又快,和表演魔術似的,他給我了ok的手勢,我一看表隻用了兩分鍾。我立即向指揮部報告炸彈已經成功拆除,聽到對講機裏傳來一陣熱烈的掌聲。他癱坐在地上,掀開了頭盔, 看著我笑了。
一些公安進來清理和檢查後續工作,我扶著鼴鼠出來,他大喘一口氣,嚎叫了一聲,說:“真他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