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運動會這天一大早空氣就很清新,天幕好像比昨兒個還早放亮,萬裏無雲,吹西北風,有一點點寒意。
越司龍起了個大早,軍區在溫驪家後麵的山腳下,從他家走過去用不了二十分鍾,隻不過他收了同學們的水費,運動會定在早上七點集合,集合完畢後準備入場,照國人拖拉的劣根性,再參考他們初一時辦的那屆運動會,大約七點四十五左右才能入場,要在七點前將水分到各班,不能讓學校領導認為派水這件小事拖了他們的進場儀式,他得自己盯著送貨那邊不出差錯,做生意最要緊是誠信不是。
“喂,昌隆批發部。”接電話的是批發部老板請的小工,一副沒睡醒的語氣,他平時就住在店裏,一人兼作保安、庫管、搬運工和送貨工。
越司龍聽到他還在店裏,就知貨還沒送,“我是穗興雜貨店的,我定的84箱XX(水的品牌)送了沒有?”他想聽到他說馬上就送,現在才六點二十分,立刻裝車送出去的話還來得及。
誰想到對方竟然說:“你們很急著要嗎?店裏沒這麼多箱啦。”
“什麼?”越司龍一聽就急了,“一星期前我打過電話定貨的,昨天還打過電話確認,你們老板娘說準備好了的,怎麼可能漏單?”
“我不清楚,你等老板娘回來再問她吧。”小工一副欠扁的語氣,是個人都知道他們老板娘做事一向不靠譜的,她就算忘記了也會跟你說準備好了,電話一掛就又不記得了,漏單在他們店裏是家常便飯啦,他現在最最要緊的是撇清這件事的幹係。
越司龍急火攻心了,完全沒有平時不緊不慢的優點,他早該讓老媽換個批發商的,他們漏單不是一次兩次了,隻是他家平時都追得比較緊,還沒影響過家裏的生意,這回竟栽在這一單上,所謂千年道行一朝喪了,他對著電話吼道:“她什麼時候回來?”
小工打著哈欠說:“八點……左右。”
越司龍聽了,不爽到極點,臉比包大人還黑,八點再等她解決,黃花菜都涼了,帶著怒火說:“把她手機號給我。”
那邊小工沉默不語了,他在權衡將老板娘手機號泄露出去的風險,一想到更年期女人發起火來不但會要了他的命,工作也有可能不保,還是等這家夥自己掛掉電話比較安全,於是任越司龍如何叫,他都不出聲,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越司龍心知小工做了縮頭烏龜,再跟他廢話也沒意思,他有老板的號碼,直接找老板實在點,他本來計劃著早點出門接貨的,這一鬧就和小弟同時出門了,他們到了軍區估計要集合了,他邊走邊給老板打電話,走走停停,越小弟催了他數次快走,最後丟下他自己先走了。也不知道老板去哪鬼混了,他一直打到軍區,對方信號通暢,就是無人接聽。
他已經準備好被蘇瑗嘲笑怒罵了,誰讓他沒誠信,還是打個電話先補救吧,似乎過了入場儀式再分水會更好,學校領導沒辦法拿他們撒氣,那時還有充足的人手,不用搞得急急忙忙的,他問小工:“你們店裏XX(水的品牌)還有多少箱?”
“70左右吧。”小工明顯有點不耐煩,又是哈欠連天。
越司龍內心盤算著還有14箱換成同樣價格的水他們應該可以接受,他想對小工說馬上安排送水過來,看到迎麵有輛破車開過去,貌似是批發部的,他問:“你們今天有送水去軍區嗎?”
小工照舊打了個哈欠說:“有啊,昨天就裝車了,今天老板親自開車送過去的。”
“送了多少?”越司龍有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了,他有錯在先。
“我看看。”電話裏傳來小工查找單據的聲音,“84箱07支……嗯——!”小工劇烈地咳嗽起來,他看到定單下麵備注的是「穗興」兩字,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水是你定的?”
“是……”
“不早說清楚送哪啊,你知道不知道我感冒發燒,渾身無力,你還一大早就打電話過來騷擾,又不說清楚情況,知道不知道我剛才還擔心老板娘因為漏單失去你這個老主顧要拿我出氣啊……”小工情緒有點失控了,聽起來像是哭訴的小怨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