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愛上我的同性(3 / 3)

忘不了有一次,我正趴在陽台上觀賞著窗外的風景。忽然,三個騎著自行車的男孩子闖進了我的視線中。我猜想他們也許是體院的學生,因為他們從頭到腳都是一身運動裝束,而且個個體態頎長健美。我衝進房間裏一把抓起望遠鏡飛奔到窗前對準他們,在清晰得似乎觸手可及的視野裏,他們正渾然不覺地追逐打逗著。在夏日黃昏的光影裏,他們的青春之美光彩流動,簡直無與倫比。欲望,無比清晰和真切的欲望象子彈一樣洞穿了我的身體。我呼吸急促得就象一個瀕死的人,痙攣的手指抖動著,簡直要陷入窗台的木槽之中。我覺得我就要被欲望的風暴摧毀了!

這種邪惡的力量無所不在,無孔不入,它不但襲擾著一個個安寧的白晝,甚至可以深入到夢的疆界。體內飽滿而躁動的汁液常常釀就著難以安眠的夜,在那些支離破碎的夢境裏,愛欲的天空是一片神秘的橙紅,而繾綣的愛撫就象溫熱的水流在我觸感密布的體表上盎然流動。一個人,確切地說應該是一個男人,麵目不清卻又真實可感,雄性荷爾蒙的氣息海藻般腥鹹迷人。“他”深情地看著我看著我,那溫暖的愛意,好象夏日黃昏被曬熱的河水。然後,“他”棱角分明的唇就以陽光的熱力,光的速度向我壓下來。我把雙手吊在“他”的頸上,就象小時候夏夜納涼時望著滿天繁星漸漸入睡一樣,慢慢地徐徐地沉入一個甜蜜醉人的深井……

還有的時候,明明睡得好好的,我會莫名其妙地突然驚醒。心髒在狂跳著,意識還不清楚,可是那種強烈到無以複加的渴望卻如同被驚擾的睡獅一樣,狂暴地咻咻喘息著向我逼來。我就懵懵懂懂的,象是在響應著一種聽不見的召喚一樣,連鞋也顧不上穿,光著腳穿過黑暗的房間,心急慌亂地去開門。這種短暫的,近於夢遊的狀態往往直到我的手已經觸到冰涼的門把手時,才會突然消失。這時才明白,並沒有什麼人在召喚和等待著我,而心中滿盈著的明明有了奉獻對象的愛意,其實隻不過是一種類似於譫妄的反應,一個睡神惡意的玩笑。我失神地呆呆站著,一動不動,任地板的寒意從腳心漸漸地向全身流竄……

我相信每一個人都有追求情愛與性愛的權利,這是一種真實自然的天性,沒有它們,所謂的人生不過是一團灰渣冷炭而已。這是再淺顯不過的道理,可我想不通為什麼每一個人都不厭其煩地告訴我說應該壓製自我,忍受痛苦,如果大家都隨心所欲的話那這個世界不就亂套了麼,仿佛忍耐不是一種絕境中飽含希望的堅持,而是世上最偉大的美德之一,應該無時不刻地努力貫徹或者大力倡揚和發揚光大似的。但問題是,這一切並不是山窮水盡、無可更改的,明明有希望,明明有辦法,可是為什麼我內心真正的渴望被視為病態的妄想,而這種與天性背道而馳的生存狀態倒成了應該順應的自然,我真是不明白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自然”呢?

我的心中一片荒蕪。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而生活卻永遠象一扇關閉的百葉窗,外麵的音響、氣息縷縷不絕地從縫隙間流瀉進來,可真切的景物卻被長久地隔絕著。沒有新鮮的刺激,也沒有意外的歡愉。沒有激情,沒有活力,沒有愛。如果這是一種懲罰的話,那麼沒有比這更殘忍和不人道的了!對我來說,這不僅僅是一種人生經驗的嚴重空缺,它已經成為一個深及入骨的傷口,一經觸碰就會引發連綿不絕的傷痛。我最後的自信因此而摧毀,在對自我的否定中,生存的意義變得一團模糊,枯竭的身心象萎敗的爛絮。我總是恐怖地在想:會不會在我離開世界的那一天,我還不知道男女之間的情愛到底是什麼滋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