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清楚了,我一定要這麼做!”
“你——明明還愛著他啊!如還有愛就不應當遺忘,強行遺忘,你會受不了。”
“不!如不忘卻,我現在就會受不了。”
微塵濕濕的眼淚滴到透紅的果子上。
“快別哭了,我最看不得人哭……”葉子悠悠長歎。“但你的要求我不能答應。”
“為什麼?醫生的天職不就是減輕病人的痛苦嗎?我已經被這段感情折磨得生不如死。我想不出有什麼辦法來解脫。”
“微塵,痛苦和快樂一樣,是上天給我們的財富。生命本來就不完美。隻有體驗過痛苦的人,才能體會出幸福。不要試圖去逃避痛苦,要學會接納……接納自己的懦弱、膽怯、猶豫和自私。”
微塵感到涼涼的,她低頭一看,手上的果子在掌心中化成一灘鮮紅的水……
她陡然睜開眼睛,直愣愣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周圍的一切靜悄悄的,身邊人的呼吸淺薄而均勻。
浮生若夢,若夢浮生。她快要分不清,哪一個是夢境,哪一個是她的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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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未然下飛機後,直奔陸西法的家。
他的心裏憋了一大團的火氣要發出來,車速已經開得很快,依然嫌棄司機開得太慢。
充滿意境的枯山水庭院,他無心欣賞,踏過細軟的白沙,大力踩在枯木之上。
知道他要回,梁泡泡早已經站在日式的回廊上等著。
看見他怒氣衝衝地過來,迎上去的第一句話,就是:“未然,我錯了。你罵我吧。”
聰慧的女孩永遠知道什麼時候進、什麼時候退、什麼時候以退為進。
她站在春風裏,深情地望著他。伸手摟住他的肩,把臉貼在他的胸前。
他本來臉色陰沉,風雨欲來。她軟軟雞心臉蛋一靠過來,心霎那間柔軟下來,噴薄的怒火也變成似水柔情。
那一年,劫後餘生的重逢時,她也是如此靜靜地貼在他的胸前。
他緊緊環抱著她,像環著世界的珍寶。
屈未然低下頭,揉了揉她的短發。
她那麼矮小,在他懷裏像小兔子一樣。
“下次,絕不饒你!”算言之,這次就算了。
梁泡泡抿嘴,知道這個男人永遠拿她沒轍。
“我已經見過季微塵。”泡泡又說:“她真不記得我了。”
他“嗯”了一聲,示意她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
她把臉在他襯衣上來回地蹭,像小狗一樣。
“未然,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好不好?她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不代表沒做過。”
泡泡有些氣結,伸手在背後掐他精壯的腰,故意激他,道:“你這個人,就是不大度!”
“她如果傷害我,我絕無多話,但她傷害的是你。”
“我都不計較!”
“我不能不計較。”
“你——”
梁泡泡踮起腳氣鼓鼓捏他臉蛋,他像孩子張大嘴去咬她的手。
兩人你來我往,在回廊上嬉笑起來。
“瞧瞧,瞧瞧,多黏糊的夫妻!”
屈未然順著聲音望去,說話的正是陸西法,他的胳膊肘裏挽著一位美人。美人薄薄粉黛,粉粉香腮,飄逸的長裙直垂腳踝。
屈未然揚了揚嘴角,梁泡泡拉了拉他的手。
屈未然背過臉,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用隻有妻子聽得到的聲音說:“放心吧。我不會讓你、讓洛陽為難。”
他轉過頭去,已然換上真誠的微笑,張開雙臂和陸西法擁抱一下。
“微塵,這是我的好朋友——屈未然。千裏追妻從美國回來。”
“什麼千裏追妻!”梁泡泡在一旁嚷道:“你別誇張!”
“哪裏誇張?未然真是應該好好教訓教訓你!既然敢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長途旅行。你講,你是不是瘋了?”
“你才瘋了呢!”
衣香鬢影的三人從微塵眼前談笑風生,這樣的場景使人恍惚。她收回心神,最近是怎麼呢?無論做什麼,總有些走神。
“你好。”她輕笑著向屈未然伸出手。
“你好。”眼前的屈未然露齒而笑,眼梢帶著風情。
有些男人生下來就是為了顛倒眾生,屈未然就是如此。秀眉高鼻,鳳眼薄唇,比女人生得秀麗。精雕的五官,再加上得體的談吐和衣著,毫無疑問,他就是上帝偏愛的寵兒。
屈未然的目光在微塵臉上流連一會,笑著收回微涼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