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幻夢交織 121 歸途(1)(2 / 2)

他就整不明白,為什麼澤陽一家都會把命留在那裏。

現在老宅的日常管理人是農老頭的兒子農元,他是條重實務的中年漢子,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

一年前因為厭倦了北上廣的繁忙和高壓,便回家接了老頭的班。平日的生活就是喝喝茶,喂喂鳥,負責老宅子的日常維修、養護和翻修。

說起來,他這小日子過得比鎮上的公務員還滋潤。公務員還要應付檢查,考試,他什麼都沒有。陸家人並不回來,農元要直接麵對“領導”的日子幾乎沒有。

越郡的生活安逸,陸家給予的薪資可觀,他過得像個土皇帝。直到這次陸西法回來,可像中考、高考一樣把他攪得神經緊張。

中考、高考至少還寒窗苦讀十餘年,他這短短數日要把一切做好,真如油煎火炸。而最要命的是,他對著要來的“領導”性格、喜好一點都不知道。

這不是抓瞎嗎?

作為成年後才認祖歸宗回來的孩子,陸西法和陸家的老一輩不親。大家之間淡淡的總像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薄膜。他知道陸家要的不過是他身上的血緣,他不過是依靠著陸氏少奮鬥幾十年。大家各取所需,繼承了家業後,他更是深居簡出,常年待在國外。越郡好幾年都不會回來一次。

農元找誰也問不出一個關於陸西法的所以然來。最終還得搬條小板凳,老老實實坐到自己父親跟前。好歹自己的父親農老頭幾年前親自見過這位繼承人。

聽說,當時陸西法和老頭還走得頗近。

冬日的晴陽之下,農老頭正在小花圃裏曬太陽。

花圃裏擺了許多小型的盆栽花朵,都是小巧玲瓏,好看的緊的品種。老頭不喜歡兒子從法國預定的牡丹花,說,那些花美得招人恨。

您不喜歡不要緊,別人喜歡就好。

農元就這樣把自己老頭給懟了。

他是打聽出來,陸西法這次隨行有兩位女性。

男人愛槍,女人愛花。一般女人都喜歡荼靡濃豔的花朵。他才投其所好。

老頭黑乎著臉,幾天沒理他。

自從農元回來後,父子倆沒少為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生氣。

陽光有些刺眼,農元眯著眼睛,懇切地說道:“爸,你也給我說說,五年前的一些事情嘛。聽說,當時可是發生了不少的事情。你不告訴我一些情況,我怕沒弄好要卷鋪蓋走路啊。”

“你早應該卷鋪蓋走路!”農老頭生氣地說道:“你自己看一看,一處好好的房子,被你弄得土不土、洋不洋。先生回來準被你氣死!”

農元知道,老頭說的是屋子裏他放的外國名畫,蕾絲,瓷器,地毯。

他嘟囔抱怨一句,不和老頭爭辯,低低說道:“現在還是說這個的時候嗎?他們就要來了。若是這關我過不了,明年恐怕就隻能重新出去打工。我倒沒什麼,就是伽羅要跟著我一起吃苦——”

農老頭一聽他提起孫女的名字,整個人像被揪了起來,兒子不要緊,孫女可是他的心肝。

老頭靠在竹椅子上,重重的歎了口氣,說道:“把我的茶端來。”

農元知道,老頭是要準備開腔,忙奉上一杯新燙的君山毛尖,老頭老家是嶽陽人,從年輕時開始就愛這一口。

老頭喝了口茶,把頭靠在搖椅上,歎道:“唉,可惜澤陽少爺走得太早太早啊……”

老頭多年的開場白,說起陸家的舊事,必須先從惋惜惋惜陸澤陽的死開始。

哪怕陸澤陽隻在越郡待過一個暑假就再沒有回來過,老頭心裏總記掛著那個拉著他的衣袖,跟著他的腳步去田地裏看稻花的男孩。

在他的心目中,陸澤陽從來不是囂張不講道理的富家子,他就是一個可愛,又有點任性的孩子。

“老太太可憐,她知道不能讓血脈斷在這裏。咱們中國人,掙下金山銀山,沒子孫繼承又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