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莫縉雲從一開始就像站在河的兩岸,相互而望,腳下涇渭分明。
有些人從見麵的第一刻就知道彼此能做好朋友,而有些人從伊始就知道,不可能!
他和莫縉雲第一次見麵是在西林,當時他剛和微塵在一起沒多久。
莫縉雲是路過……
現在想起來他應該是特意從江城飛到西林去看微塵。
陸家老房子,梧桐成陰,花園石縫地裏的蒼苔也是一百年前的。
他還未進門,就聽見微塵的笑聲。她笑得那麼歡暢和愉悅,像百靈鳥一樣的快樂。
她巧笑倩兮站在玄關和一個年輕男人寒暄,看得出她和那男子很熟。披著件睡袍就從房間跑下來。碧綠暗底紅花的絲質睡袍搭在她身上。微微敞開的衣襟露出裏麵的柔滑嫩白。
“陸西法,這是我的朋友——莫縉雲。他要去北京參加醫學年會的,路過西林來看我。”
莫縉雲看向他,嘴角微動,眼神裏滿滿都是不甘和嫉妒。
他已經記不清楚,當時和莫縉雲說了些什麼,也許隻是聊了幾個無關痛癢的話題。
他隻記得那天的微塵非常美,嬌滴滴的笑容,軟乎乎的身體,磨蹭得他心猿意馬。
他嚴肅地揶揄了她不像樣的穿衣風格,把她窘的無地自容。她微紅的臉頓時像窗外三月的夾竹桃,又豔又美。
一段小插曲,一點沒放心上。現在想起來,應該對她好一些。
都怪他把愛情想得太簡單,沒想到他們分開得會太匆匆。
總以為相見還有時日,他們還有長長的一生相守。
陸西法按照莫縉雲發來的地址,出城上環城高速,開了近四十分鍾後再下高速,然後走一段鄉村公路,七抹八拐在荒郊野嶺中穿行了半個小時,終於來到目的地,一處叫“流雲”的茶室。
中國的鄉村最不缺的就是安靜,窮鄉僻壤的茶室最多的也就是幽靜。
窗外是細竹流水,窗下是木桌竹椅,最適合三五好友閑坐聊天。不過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偏僻程度比動保協會有過之而無不及。哪裏會有客人登門喝茶!
盛夏的季節,白晃晃的太陽照得路上的樹葉都泛起油亮的光彩。鄉間的小路上一個人影都沒有。農忙時節,大家都在田地裏勞作,誰都沒有閑工夫在茶室喝茶。
陸西法推開咿咿呀呀的竹門,進門就看見,整個茶室隻有莫縉雲一個客人。
他斜坐在竹背椅上若有所思,桌上擺著一杯清茶。空氣中應時應景的回蕩著林海的《秋月夜》。
陸西法站在門口的腳步像黏在地上生了根,他深深吸了口長氣,半晌才拔開它往前走去。
他徑直走到莫縉雲麵前,拉開椅子坐下。
兩位同樣優秀的男子隔著桌子默默對視,用目光在空中交彙廝殺。彼此都想用自己的思想把對方碾壓,用氣勢把情敵剿殺。
隔了好一會兒,莫縉雲用手裏的白瓷杯蓋碰了碰瓷杯,道:“陳洛陽,你再這麼繼續下去,最終傷害的永遠是微塵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