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道義和責任,微塵去醫院看過莫縉雲兩次。
麵對躺在潔白床單上,遍身傷痕的他,微塵的心情五味雜陳。
看見她來,莫縉雲勉強張合著嘴唇。微塵湊近了,聽到他在說:“對不起……”
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滑下,滴到他的臉上。
應該恨他,還是憐憫他呢?
季微塵自己也解不開心裏的死結。她就像困在一個房間,四麵都是牆。
不過,她總認為,事情不能全怪縉雲。自己是有責任的。如果不是自己的心病難解,莫縉雲也不會忍無可,對她用蠻……
心魔可怕,把一貫溫柔、好脾氣的莫縉雲也折磨得失去理智。
她不知道未來該怎麼辦,她和莫縉雲還有沒有未來……
未來在哪裏?
她該怎麼辦?
多少次,她都感到自己的每一步都像陷在安排好的迷宮裏。她往左一點,迷宮就往左移動一點,她往右一點,迷宮就往右移動一點。不管如何行動都脫不了迷宮的左右。
她和莫縉雲之間發生這麼糟糕的事,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分手嗎?
她一升起這個念頭,心裏就馬上有個聲音說,不行!
季微塵,你怎麼能這樣呢?縉雲對你一直很好,一直很好。他隻是一時鬼迷心竅做了這樣的事情,你怎麼能說分手呢?而且,男人對你有欲望,不正是愛你的表現嗎?
那麼,繼續在一起?
她的內心一片沉默,空白,沒有回應。但這沉默、空白不等於她願意繼續和他走下去。
她把戒指摘下來放入首飾盒裏。
如果,如果……
微塵不禁幻想,如果莫縉雲能自己提出分手,該多好。
他們一定會成為很好的朋友,而不是戀人。
這一切的願望、幻想和結果,都隻有等到莫縉雲出院再說。
她不忍心和一個病床上的病人討論這個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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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西法每天都來季家找老爺子,誰都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微塵對他的態度降到了最冷的冰點。
她不理睬他,也不願和他說話。而且無論老爺子如何攛掇、利誘。她都不為所動。
老爺子不知道,他孫女此刻心裏正在進行的天人交戰。她不恨傷害自己的莫縉雲,卻無比憎恨這樣的自己。
恨自己的水性楊花、恨自己的不知廉恥,也討厭自己的左右搖擺。
她怎麼能在深深愛著一個人的時候,又一次又一次無情地背叛著他?
身體和心靈像兩個背道而馳的雙生兒,在對立中越走越遠。
她對自己的評價和認知也降到曆史的最低。
“微塵,你討厭我了嗎?”
她躲在溫室的蘭花葉後,躲閃陸西法亦步亦趨的追問。她怎麼能說,她討厭的是自己,而不是他。
“聽說,你最近都睡得不好。要不要——”
“不要,什麼都不要!”她飛快地拒絕,飛快地轉身逃離,飛快地躍過他的視線。
“微塵——”
她把自己關在房裏,在四周砌起一道高牆。不許他進來,也不讓自己出去。
“微塵,你開門。我和你談談,好不好?”他在房門外敲著門,一次又一次,“你開門。別把門鎖起來。我們好好說,我什麼都願意告訴你——”
我不聽、我不聽!
微塵捂住耳朵,躲在洗手間裏。她關上門,拉上窗簾,蜷縮在角落,緊緊把自己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