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太太的話說得特別好聽,“現在國家正在多事之秋,洛陽又才認祖歸宗。婚禮簡單些,等你們生了兒子,我們再大慶大賀。”
康無雪氣得牙根謔謔,在無憂麵前不斷嘀咕,老太太人老成精,算計得嚴絲合縫。她是對著尋回來的便宜孫子不放心,走一步算一步哩。
無憂對著鏡子抿了抿唇上的胭脂,老太太再算計得嚴絲合縫也沒有想到她們會先下手為強,給她來了個釜底抽薪。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她隻祈願這一切的事體快快結束。
“會結束的!”無雪握住姐姐的手,“姐姐,我和陳洛陽協定過的。最多三年,成與不成,他都放你走。我們一起去法國遊學,再不回來!”
“希望如此吧。”無憂輕輕一笑,塗上指甲的紅手指拿起新娘的紅蓋頭遮在頭上。
確切的說,康無憂是在成親的當日才見到陳洛陽的真容。第一次,在教堂的密會,她緊張得連頭都未抬起來看過他一目。
合歡之夜,陳洛陽應酬回了房間。喜婆在一旁說了千百句的好話、巧話。指引他用漆黑秤杆挑開豔紅的鴛鴦喜帕。
紅燭跳動的影子裏,他七分英俊三分邪氣的眉眼望著她紅若海棠的臉龐輕輕一笑。
“新娘、新郎喝交杯酒!”喜婆的吉祥話說得歡歡喜喜。
他大方地走到桌前端起兩杯斟好的小酒,一杯給自己,一杯給無憂。
無憂拿著白瓷酒杯,在喜婆的注視下和他交頸喝下。
“新人喝了交杯酒,從此天長又地久。”喜婆笑哈哈地說:“我祝兩位新人早生貴子,白頭到老!”
即便知道這是一場假戲,無憂仍羞得頭都要抬不起來,仿佛與他真成了夫妻一般。他卻十分鎮定地從衣兜抽出一張票子給喜婆道:“我們要早生貴子了,你還不趕快下去?”
“是,是,是。”喜婆接了票子。他又囑咐她道:“婆婆下去的時候,麻煩把窗根底下聽聲的小頑童一壁拎出去。我看我的夫人臉皮薄得很,可聽不得汙言穢語。”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陳公子貼心,夫人命好。你們今晚一定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人間無數。”喜婆笑哈哈笑著一疊聲下去,果然把小童子們都掃帶出去。
喜婆最後的話可臊人的緊,無憂手心都濕了,更不知和他說什麼。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人間無數。”陳洛陽微微淡笑,撩起衣袍走到桌前。桌上的飯蔬早已涼透,他也不介意的大快朵頤。
“你不吃嗎?呆坐了一晚難道不餓?”
無憂遲疑兩秒,邁腿過去,立於他的身後小聲說:“菜都涼了,讓廚房備熱的來吧。”
他在心裏恥笑一聲,嘴上說道:“不用麻煩,喚來喚去又是半天折騰。我是新少爺,你是新婦,一折騰他們,廚房的人不知把我們恨成什麼樣。明天傳到老太太耳裏,無端生出許多事來。”
無憂點頭,深感他年紀輕輕考慮問題卻比她更周詳而長遠。
她緩緩挨著他身邊的椅子坐下,緊張了一天肚中早已經饑腸轆轆。舀了一勺合家歡的雜燴湯,冷湯上麵浮著的一層冷油敗了胃口,立即放下。過了時間,青翠的蔬菜也失去形狀,怪沒好樣子,伸筷的興趣也沒有。
陳洛陽抿笑,徒手撕下一隻蜜炙雞腿放入她的碗中,道:“這雞肉吃冷的,無妨。拿手撕著吃還有趣一些。”
他的善意,無憂心裏有些感動。低頭默默地用手撕著雞腿,吃得含蓄至極。
陳洛陽吃得酣暢,無憂則是胡亂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