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在想,也許這就是一場夢呢?
於是,我養成了沒事兒就掐自己虎口的一個習慣。
白碩岑從我的手中奪出酒瓶子,我依舊傻傻地笑著,雖然他沒說話,可是陰冷的一雙眼眸充分表達了他對我酗酒行為的不滿,“你要是想醉死,就直說,我不攔你!”
我眯著一雙醉眼,笑著捏了捏他的臉蛋,白碩岑下意識地向後躲,拿出手機喊了宮年,“你快點兒過來!戚筱雨又他媽抽風了!”
是的,我平日裏從來都不會讓自己醉成這個德行的,即便是和各色男朋友出去喝酒,我也有足夠的自信能讓自己做那個最後一個清醒的人,可是今天晚上……我真的想醉一把,我的手機持續不斷地震動著,到最後,我將這個像我求了三次婚的現任男朋友,給拉進了黑名單。
宮年風風火火地趕過來時,已經是淩晨兩點。
那時我的酒意正達到了盡頭,極盡了瘋癲後,我開始默默地抹眼淚,看著宮年跑過來的身影,我一邊留著眼淚,一邊扯出了一個很難看的笑,宮年沉痛地盯著我,拎起我腳下一個還沒有被我摧殘過的酒瓶子,起開,咕咕咕地倒進她的嗓子。
我們幾個一向都是善於察言觀色的人,白碩岑不動聲色地看著宮年將一瓶子酒盡數幹掉,輕輕地問道:“年年,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宮年抹了一把嘴角流下來的酒,“呯”地一聲,大力地將酒瓶子砸在了地上,碎玻璃瞬間四處飛濺,正如一個被愛情傷透了的女子的心。身後的宿管大媽一把拉開了滑窗,朝我們破口大罵:“你們要作死就去別處作!被在我這兒耍酒瘋!”
我嘲諷地一笑,指著頭頂上那一扇扇窗戶,對宮年說:“我們今天最後一科考試,這幫大三狗明天就可以滾回家放暑假了。”
宮年咬了咬嘴唇,似乎根本就沒有聽我說什麼,她走過來一把捏住了我的肩,強迫我看著她,說:“筱雨,我媽死了。”
我睜著一雙醉醺醺的眼睛,笑著問:“你他媽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說我媽那個女人死了!她他媽的終於入土為安了!”宮年的聲音一下子高了好幾個八度,說到這兒,她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哈地大笑,笑得花枝亂顫,笑得前仰後合。
我的酒意終於在她肆無忌憚的狂笑之中,清醒了過來,白碩岑噌地一下站起身,狠狠地摟住了前仰後合的宮年,他的目光和我的眼神交彙在空氣中的某個點,帶著一股不知名的蕭瑟和不堪。
我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差點兒一腳踩到那堆空酒瓶,我顫抖地撫摸著宮年的背,雖然酒意沒有完全醒,我的眼前還是有點模糊,可我聽著宮年由大笑漸漸變成大哭的聲音,心裏湧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酸澀。
“她都那麼對我,她那麼不要我,我也不待見她,可這麼多年來,我做的這些努力,一次次地將她從那些亂糟糟的人手裏弄回家,為的就一件事啊……就是他媽的讓她活下來啊……”
“我操他媽的,我不過就是想要讓她活在我身邊啊,因為她要是沒了,我他媽就真成了一個人了啊……”
宮年喃喃地,像個沒有生命的複讀機那樣重複著那些掏心窩子的話語,我難過地抱緊了她的身體,淚眼婆娑地去望白碩岑,而他的眼睛也是一片荒蕪,那種失去親人的痛,他也經曆過,在高三那年。
那一刻我突然清醒了,我這是在作什麼妖呢?
隻因為一年前戚陌燊出國的真相,我有足足一年的時間,不接戚少商的電話,拒絕董嬌娜的視頻請求,管家勸過我無數次,可是我仍舊冷漠地將他們二人拒之門外,理由很簡單——我怕。
我怕我向他們求證了戚陌燊的事情後,一切就真的不可挽回了。
可是我依然太天真。
那個夜晚,嚎啕大哭的宮年,撕心裂肺的宮年,淒涼絕望的宮年,終於在我和白碩岑的陪伴下,被安全地送回了她租的小房子中,安靜地睡過去了。
我打量著這間並不大的小房子,對白碩岑笑笑,說:“我明天也搬進來,正好大三結束了。”
白碩岑靜靜地望著我,我躲開了他的目光,轉身坐到宮年身旁,他走到了我的身後,將一雙手搭在我的肩上,說:“好的,隻要你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