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流浪記
萌心花園
作者:讓聲音煮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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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聲音肯定是一個養狗專業戶。上一篇剛寫了一個萌係養狗的故事,這期又已狗狗和人分別的視角寫人類和寵物的關係。狗狗好讓人心疼。
突然想起每天坐公交車時,電視上播放的那個關於寵物的公益廣告:不拋棄,不放棄。
曾經是你為我撐起一片天,如今我高大了,請讓我接下你的天。
【1】狗狗篇:哇!火腿
在饑腸轆轆的我看到一根火腿腸從天而降時,我毫不猶豫地一口咬住了它。
我還沒來得及看一眼施舍給我食物的那個戴著黑色毛線帽的中年男人,沒注意他笑裏藏刀的臉,甚至還沒嚼爛剛下口的火腿腸時,我的眼前便一片漆黑。
我被裹住了,被粗魯地抱了起來,並狠狠塞進了籠子裏。
在我聽見汽車的鳴笛聲時,我傷心地嗚咽起來。
我並不難過我被綁架了,我隻是很可惜那根沒來得及吃完的火腿腸。
“綁架意味著你要被送去人類的餐桌上。”與我同塞一個籠子的狗友說。
我應該感到害怕、驚恐和悲傷才對。可是我的心,塵埃落定了。
我在人世間流浪了這麼多年,終於有了一個落腳的地方。我不用再去擔憂雨天沒地方睡覺,不用再盼望下個垃圾堆還有殘羹冷炙,更不用小心翼翼提防那些人麵獸心的怪物。
有了歸屬便是好的,無論它是好是壞。
貨車在夜裏馬不停蹄得跑了兩天。我早已餓得連抬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在我模糊的意識中,汽車停了下來。籠子被陸陸續續搬下車,我在大家的狂吠中,徹底清醒了。
我們是待宰的食物,在這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被堆放在一家亮著燈火的狗肉館門前。我被放在了籠堆的最裏麵,我看著我的同伴們被一個個搬進了屋裏,送去了地獄。它們有的不滿吼叫,有的睜著無辜的眼睛輕哼,還有的早已沒了知覺。
在我被綁上車前,我看到遠處的草坪上一個遲暮老人正牽著狗散步。
我那麻木不仁的心忽然顫動了。
屠刀下就是我的歸屬嗎?
我不願就這麼簡單地一了百了,我需要找回我的家人。我也想與人漫步在斜陽下,我甚至寧願被人用繩子牽著。我不要自由了,沒有家的自由根本不會快樂。
我開始拚命咬籠子,用我當年吃奶的力氣啃著冰涼的鐵絲。
馬上也要輪到我進去了,我落下了眼淚。
這時我聽見一個低低地人聲在呼喚。我聽不懂,這聲音卻成了我救命的稻草——
“阿寶,是你嗎?”
【2】少年篇:阿寶,是你嗎?
“阿寶,是你嗎?”我看著馬路對麵籠子裏的那隻長毛小狗。它的臉長得像那隻與我失散多日的阿寶像極了。我忍著心中的激動,悄悄靠近這個狗肉館。
它瘋狂地咬著籠子,牙齒白森森地鉗在鐵絲上,暗紅的牙齦滲滿了鮮血。
慘不忍睹。
狗肉館的人似乎搬累了,正坐在裏麵抽煙休息。
我想要救它,就算它不是阿寶。我偷跑過去,盡量放輕腳步聲,麻利地打開了狗籠。籠子裏的狗很快衝了出來,其餘的籠子裏的狗叫得更厲害了。可是我根本沒有時間再救多餘的狗,趁裏麵的人還沒出來,我趕緊跑進了轉角的巷子裏。
我聽見狗肉館的人罵罵咧咧的聲音,在路燈微弱而昏黃的光線裏,我看到跑向我的那隻小狗。它的嘴巴還在流血,看著我的眼神裏居然裝著希冀。
它並不是阿寶,阿寶是我家兩年前失蹤的老狗,它的背上有一塊毛是黃色的,而這隻流浪狗雖然髒亂不堪,我也能辨別出它的毛色原是純白的。
我蹲了下來,摸了摸它的小腦袋。小狗也蹭了蹭我的腿,它的脖子上是一個陳舊破損的黑色項圈。看來它曾經是有家的。
我曾經也是有家的。
我的心裏忽然灌滿了憐憫的心情,我是可憐這隻滿嘴是血卻依舊對我歡快搖著尾巴的小狗呢,還是可憐與它同樣流浪著的我。
一陣北風刮來,我凍得縮了縮脖子。我又想到了阿寶。
小時候家裏還沒暖氣時,我總冷得抱著阿寶取暖寫作業,它也愜意地睡在我懷裏。可它成長的速度比我快太多了,當我仍是個搭著板凳夠上洗手台的小正太時,它的個子已經長成了我的懷抱容不下的地步。
兩年了,我依然想你,總是盼望著能在街上意外發現你。阿寶。
已經深秋了,我需要找個地方過完這一夜。
我摸了摸口袋裏僅有的錢,看著不遠處閃爍著的網吧招牌,站了起來。
我並不打算明天就回家,暫且我也隻有在網吧過夜的資本了。我看了看腳旁的小狗,我們萍水相逢,我卻並沒有帶上你的能力。
抱歉,再見。
幼時的我不懂事,在路上看見一些貓貓狗狗,就用石子去砸它們,這個時候爸爸就會在路人紛紛的側目下狠狠地教訓我。後來阿寶來到了我家,我對阿寶從難以接受到愛護,爸爸總是笑著看我和阿寶玩各種遊戲,他笑的時候,鼻側兩旁的法令紋便會冒出來。
後來阿寶失蹤了,我業餘生活的主調變成了搜尋阿寶,而爸爸卻不在站在我這邊了。我們開始爭吵,他說我在浪費大好的學習時光。這時的他的法令紋已經深深嵌在了他的臉上,像是歲月的疤痕,無論他是哭是笑,都一覽無餘。
時光從來都是自私的。它不管你是成長,還是衰老,它都不停得走,不快也不慢,像是爸爸帶阿寶散步的腳步,不疾不徐。
我和爸爸的距離,早就不是如兄弟瘋樂在一起的親密無間,阿寶的離開,成了阻擋在我和爸爸中間,一條無法跨越的溝壑。
我開始在本地的流浪犬救助站當義工,用閑暇的時間照顧著那些可憐的天使。爸爸卻覺得我做的這些都是白費力氣,還不如在家裏多寫幾道幾何題目。爭吵的爆發源自他阻止我出門去救助站。
“大學重要還是那些流浪狗重要?”他指著我的臉恨恨問道。
我的沉默似乎加劇了他憤怒的火焰。在他氣急敗壞地甩了我一個巴掌後,我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這種事就是預謀已久加一點點衝動。它帶來的一丁點的勝利感被通宵後疲憊與饑餓感全部打翻。我推開網吧的玻璃門,揉了揉幹澀的眼,一隻灰白的狗搖著尾巴蹭著我的腿。
就是我昨晚救的那隻流浪狗。
它在這裏,等了我一夜嗎?
【3】狗狗篇:這讓我想起她
我在這裏,等了他一夜。
他救了我,像是曾經的她把我從寵物店的籠子裏救出來那樣。所以我想,他也同樣可以給我一個家。
少年的笑容在清晨的陽光下熠熠生輝,他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說:“我記得初三那年,通宵寫作業時,阿寶也守了我一夜。”
然後他買了兩個肉包子,闊氣地分了我一個。我好久沒吃過熱氣騰騰的食物了,我想用牙齒咬出肉餡,可是我的牙齒疼得沒一點力氣,於是我用前爪胡亂扒著。
少年見狀撿起了地上被我的爪子撓的髒兮兮的肉包,掰開了它,還撕成了一塊塊的,堆在塑料袋上。
我迅速一掃而光。
沾著肉味的塑料袋被我舔了又舔,直到上麵的氣味都沒了,我才抬頭看看少年。
他的眼睛彎彎地像是夜晚的月亮:“還想吃啊?”
我聽不懂他的語言,可是這句話,我的主人也時常說,她也總是在我吃完東西時這麼寵溺地看著我。雖然時過境遷,可是曾經的溫暖仍在我心底記憶猶新。
但是我不明白。她可以容忍我兒時的調皮搗蛋,可以耐心地教我一遍又一遍的定點上廁所,大病小病也都治過了,為什麼最後她用帶著淚光的眸子看著我,對我告別呢?是我不夠好嗎?我已經不再在獨自在家時胡亂啃咬家裏的東西來滿足我的安全感,也不再介意廁所幹燥與否,更不會挑剔她辛苦搬上六樓的十公斤的不合我口味的狗糧。
臨走時她對我說:“到了新家也要乖乖的哦。”
我隻判斷出這是她對我的讚美,就像她以前說“出去玩要乖乖的哦”那樣的語調。所以我搖著尾巴開心地跑出了門。我在車上踮起腳歡快地甩著舌頭看著窗外的風景,我以為這是我們的春遊,我並沒發現她根本不在車上。
那是我最後看她。她的長發依然香香的,蹲下來時搭在我的臉上。溫暖的手心撫著我的頭。我忽視了我嗅到的悲傷氣息,亦沒在意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後來我想了又想,唯一不平常的就是她的肚子。
那是我必須離開的原因嗎?
我被送到了一個新的環境。陌生的人,陌生的草地。我很想她,所以我總是哀鳴,這個時候新主人就會不高興地用拖鞋打我的屁股。
她會過來接我的。她並沒告訴我她不要我了。我這麼想。
日複一日,我的希望漸漸破滅了。她不來接我,那我就自己回去。在新主人倒垃圾的空隙,我頭也沒回地衝了出去。
理所當然地,我迷路了。再後來,我成了流浪狗。
回想起來,那是多麼遙遠的事啊。她的臉,都被時光模糊了,可我對她的想念一直那麼清晰。
【4】少年篇:跟我回家
回想起來,天真爛漫的時光隨著青春的狂奔迅速後退,被甩得愈來愈遠。
小時候家裏拮據,爸爸忙於生計總是在外開貨車奔波著,為了多賺點錢,他寧願開夜班車拉貨。盡管很辛苦,他仍會抽出一點點空隙時間來陪我。
十歲那年的兒童節,他曾承諾如果期中考試優秀就送我那架遙控直升機。五月底時他仍在外麵工作。媽媽說起碼六月二日才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