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畫雨麵色蒼白,有兩行晶瑩的淚,順著她光潔的臉頰,靜靜地滑落下來。
“我能狠下心。我主意已定。”她身軀顫抖,嗓音飄忽,仿佛輕輕一口氣就能吹飛的落花,“黃泉之下,埋著我那麼多的親人,他們的冤,他們的怨,他們的恨,我沒有辦法忘記。”
“章羽楓,你對我有千般的好,那又能怎樣?我的爹娘都已死了,他們再也活不過來了。如果他們的靈魂會說話,必然會斥喝我,指責我,罵我不孝。我是雲家的女兒,滅門之仇不共戴天,我不能嫁你,也不能——”
“雲兒,你別說了!”
章羽楓緊緊抱住她,半邊衣襟已染得血紅,懷裏的少女纖瘦柔弱,好像是一團飄忽的螢光,隻要他稍微一鬆手,她就會飛散而去,再也無法捕捉。
雲畫雨被他緊緊摟著,快要動彈不得。
激動,難過,痛苦,失措,種種情緒,攪得她的頭腦裏一陣陣眩暈,鼻子卻越發敏銳,從章羽楓肩膀上透出的那絲鮮血的味道,幾乎令她急得要窒息過去。
那人卻還不知死活地親吻著她,似狂野的狼,“你、你放開我!”雲畫雨用盡最大的力氣,從章羽楓的懷裏掙脫出來,氣呼呼地喝斥,“退後,坐在椅上!”
章羽楓喘息著放開了她,一眨不眨地望著,目光卻前所未有地溫柔。
他立刻就明白了什麼,乖乖地回到椅上坐好,似一個聽話的孩子。
雲畫雨幾步過去,小心撥開了他肩上的衣襟,倒吸了口涼氣。
她看到那整塊繃布都濕透了,殷紅一片。
“雲兒,我不疼。”
“你閉嘴!”
雲畫雨瞪他一眼,輕輕解開那層繃布,傷口處,又深又重,血肉翻卷,幾乎快要看見裏麵的骨頭。
葉瑩的內力已到爐火純青之境,發出的樹葉,可像尖刀一樣淩厲,剜中了章羽楓的肩膀,深達數寸,若再用些力,隻怕就要切斷他的琵琶骨。
雲畫雨倒來清水,醮著紗布擦拭著他傷口處的斑斑血跡。
仔仔細細地灑了幾層止血藥粉,然後再塗上金創藥。
最後一圈圈地纏上幹淨的繃布,打了個結,固定好。
她抿著唇,目光專注,動作很認真。包紮好了以後,她將章羽楓的衣裳整理了一下,撫平上麵的褶皺。
“好好養傷,別再跟著我啦。”
雲畫雨盡量用一種冷靜的口吻說著,“我陪在我師傅身邊,不會有危險的,無需你來照顧。等我師傅的事情忙完了,我就隨她回小寒山去。我不再踏足江湖,章羽楓,你走吧,別逼我了。”
章羽楓凝眸,深深看著她,眼底隱隱泛起紅色的血絲。他一動不動,仍然坐在椅上,仰頭望著三尺之外的雲畫雨,目光很淒愴。
那神情,仿佛是被人遺棄的孩子,格外惹人心酸。
雲畫雨狠了狠心,轉過身去不看他,伸手就去拉房門,準備離開,突然聽見章羽楓的聲音在身後說道:“許千真來了,我不喜歡看到你與他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