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與娘那麼的疼我,可轉眼之間,他們全都被人殺了!他們變成了冷冰冰的屍體,再也無法對我笑,對我說話,疼我寵我了!那一年,爹娘還很年青的,他們都還未到三十歲。”
“我爹爹長得清雋白淨,性格溫和,喜歡穿暗藍色的衣裳,每次隻要我一調皮,他就會用胡子輕輕的紮我,逗得我咯咯地笑。”
“我娘更是這世上最溫柔可親的人,她懂武功,又會廚藝,做出的糕點最好吃了。我饞嘴的時候,就賴在娘親懷裏讓她給我煮芝麻湯圓,娘親的身上很香很香,總有一股玉蘭花的味道。”
“有一次我爬到樹上玩,結果跌下來摔傷了手,爹爹又心疼又生氣,給我包紮傷口時訓了我幾句。我哭著去找娘親,娘親一麵安慰我,一麵反倒將爹爹罵了一頓,她用手絹給我擦眼淚,摸著我的頭發說,我們家阿雨是最乖最勇敢的小姑娘,一點點小傷不會哭的,大樹太高了,以後不要爬了,你想摘什麼果子,讓爹爹娘親幫你摘……”
說到此處,雲畫雨泣不成聲,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無數的往事湧上腦海,無數的思念鬱結在心,徹骨的痛,湮滅了她的神智,上天為何對她如此殘忍,將她陷入這般孤苦彷徨而迷惘的境地?
身上驟然一暖,有人慢慢靠近,然後緊緊攏住了她,雲畫雨一驚,抬起淚眼,就看見了卓少祺的臉。
男子靜靜望著她,眼神那麼柔和,像江南三月的煙水。
雲畫雨掛著淚珠,掙紮著想推開卓少祺。
卓少祺卻按住了她。
“小雲兒,在我肩上靠一會兒吧,”他說,“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來安慰你,讓你有一個可以哭訴和依靠的肩膀。”
清風徐徐,已夾了些秋天的寒意,卓少祺的肩膀卻很溫暖,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龍涎香,掌心柔軟,輕輕拍著雲畫雨的背,似是在傳遞著一種撫慰的力量。
雲畫雨花容蒼白,哭得聲音有些嘶啞,“其實,我知道大哥對我好,他真的是這世上最優秀的男子,我很想很想嫁給他,隻是,他偏偏是章宗州的兒子……”
卓少祺撫著她的頭發,輕輕道:“小雲兒,那場慘案,羽楓毫不知情,不要遷怒到他的身上。”
雲畫雨哽咽著說:“我不是遷怒到他的身上,我也知道他很無辜。但那場血案,畢竟是因他父親而起的,我們雲家滿門覆滅,這般的深仇大恨,我怎麼能嫁給他呢?卓公子,你不是我,你沒有體會過那種失去雙親的痛苦——”
“你怎知我沒有體會過呢?”卓少祺沉聲道:“我懂的,因為我跟你一樣,也曾經——”
他突然哽住了,眼神幽暗,眉宇間的痛楚清晰可見。
雲畫雨的痛,他感同身受,他像一頭受了傷的猛獸,一直在獨自舔砥傷口,而今突然有了一個同命相憐之人,而這人,還是他深愛的女孩兒。
心中隻有加倍的憐惜,和加倍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