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耽擱了。”
卓少祺匆匆往裏屋走,懷裏的少女一頭烏發披垂下來,遮住了臉頰。
竹姑姑心思細膩,目光敏銳,隻是一瞥就認了出來,“雲姑娘?”
“嗯。”
卓少祺已跨入廂房,將雲畫雨放到床上,替她脫了鞋,蓋上被,竹姑姑訝然道:“她怎麼了?好似病得很厲害?章羽楓呢?”
“我不知道。”卓少祺拿出一張藥方,遞給竹姑姑,“叫阿杏照方抓藥,煎好送來。”
竹姑姑依言叫來小丫環,吩咐下去,再返回屋裏,就見卓少祺正在用袖子擦著雲畫雨額上滲出的冷汗。
動作很輕柔,仿佛床上的少女是件易碎的瓷,那麼的小心翼翼。
竹姑姑輕歎了口氣,不再打擾,悄無聲息地出去了。
……這孩子,當真是個癡情種子。
就如同他的娘親一般。
竹姑姑的小院,是一方極其安靜的天地。
這裏青山綠水,樹蔭遍地。溪水裏有魚,門前養著雞,附近的地壟裏,還種著一片綠油油的青菜。
在卓少祺和竹姑姑的精心照料下,雲畫雨的病,漸漸有了起色,持續了十幾天的高燒終於褪了,精神也略略恢複了些,隻是她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眉眼憔悴,仿佛被風一吹便會倒下。
綿綿的日子,仿佛沒有盡頭,盛夏過去,已是秋日。
午後的天氣暖洋洋的,雲畫雨獨自坐在青藤竹椅上,安靜地曬太陽。
花影輕動,綠蘿拂衣,穿著玄青長袍的俊美男子笑吟吟地緩步而來,手裏端著一個果盤,“小雲兒,竹姑姑剛摘的葡萄,要嚐一嚐嗎?”
帶著露珠的新鮮葡萄,紫得發亮,光澤動人。
雲畫雨拈了一個,放在嘴裏,卻嚐不出味道。
吃什麼仿佛都是苦的,看什麼仿佛都是灰的,就算是在曬太陽,四肢仍然是冷的。
斬斷情絲,便是剜心的痛。
那種深入骨髓的傷,再也無法忘卻和抹平。
卓少祺找了把椅子,在雲畫雨的身旁坐下,仔細瞧了下她的麵色,輕輕皺眉,“太清瘦了,你這個樣子讓竹姑姑很傷心你知道嗎?”
竹姑姑很傷心?雲畫雨微微愕然。
卓少祺懶懶地靠在椅上,笑道:“竹姑姑每日費盡心思,煎藥燉湯,變著花樣兒為你安排菜譜,她對我許諾說一定會讓你胖十斤,而今你不但不胖,反倒瘦得好似柳條,她看了之後,豈不傷心?”
雲畫雨輕輕垂眸,“竹姑姑是你的長輩麼?她真是個好人,待我很細心,是我自己沒有胃口,讓她擔心了,我很抱歉——”
“到底出什麼事了?”卓少祺打斷了她的話,“你怎會獨自一人出來?章羽楓呢?與他吵架了麼?”
雲畫雨低下頭,半晌無語。
單薄的肩膀輕輕聳動,那麼脆弱,再抬眼時,淚水已流了滿臉。
“小雲兒!”
卓少祺被嚇住了,騰地站起身,目光憐惜,想上前幫她擦淚,猶豫了一下,又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