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燭台也換成了一盞青鶴燈,原本的白蠟,亦換成了紅蠟,小荷笑嗬嗬地道:“夫人說,紅蠟看得更加喜慶些呢。”
雲畫雨沉默半晌,笑了下,“你們夫人想得很周到啊。”
“可不是麼?”小荷說道:“夫人這人啊,向來寬慈大方,對待我們下人都很和氣,更別說是姑娘你了。剛才我不過隨口說了一句姑娘嫌家中的茶太甘苦了些,夫人就立刻派人送了一筒新茶葉過來。”
雲畫雨從檀木架上取過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晃了晃,“就是這筒茶葉麼?”打開蓋子,略略一聞,“這茶味道很陌生,叫什麼名字?”
“龍峰筍尖,今年最新的茶。”
一聽到這個名字,雲畫雨便愣住了,美目流轉,再四下細看,果然就見窗台角落裏,擺著兩盆紅豔豔的躑躅花,也就是章羽楓所說的盛春杜鵑。
“這茶的香味我很喜歡,”雲畫雨淡淡道:“晚飯後你就泡一壺給我嚐嚐吧。”
“好啊好啊,”小荷笑盈盈地說:“今日的晚飯姑娘想吃點什麼?夫人今晚要設宴,置辦了許多山珍野味,她派人送了好些過來,等會我叫廚房選幾樣做給姑娘吃。”
雲畫雨皺皺眉,“夫人要設宴?為什麼設宴?”
小荷道:“夫人的頭疼病這兩天好了,又正逢是上巳節,夫人就叫掌門和章公子到她院中的花廳裏小酌幾杯。”
許夫人的花廳離雲畫雨的居院很遠,而且許千真大概是不願意讓雲畫雨與章羽楓再見麵,所以這次竟沒有叫她。
雲畫雨一笑,輕移蓮步,在書桌前款款坐下,素手執筆,笑著歎道:“呀,夫人竟然還給我送來了朱砂墨,正好,我正想畫一幅紅梅圖,這下東西齊全,倒是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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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降臨之時,許夫人的花廳裏已經熱鬧非凡,丫環仆人們正穿梭著奉茶擺菜,四周的金燭照得廳裏如同白晝,許夫人坐在上位,章羽楓坐次席,而許千真坐在許夫人的右邊,三人圍坐在花樹下的圓石桌旁,一邊喝酒,一邊閑聊。
或是久病初愈,今日許夫人顯得興致很好,少見的穿了件鮮紅的羅裙,容光煥發,眉目慈和。
酒桌之上,她談興最濃,許千真因與章羽楓心有芥蒂,兩人竟不怎麼交談,酒過三巡之後,許夫人笑道:“真兒,還有七天你就要與小涵成親了,新房那邊的布置還有小涵的衣裳首飾娘都準備好了,明日你去過過目,看看還有什麼欠缺的。”
許千真一提婚事,心中的鬱悶便消了,不自覺地便笑起來,“娘做事一向妥當,兒子不用看便知道樣樣必是最好的。”
說話之時,眼風掃了章羽楓一下,“前三個姑娘倒也罷了,小涵是我最喜歡的,許家列祖列宗保佑,我一定會與小涵結為夫妻,白頭到老!”
許夫人握著筷子的手僵了下,細細的柳眉卻揚起來,慈祥地笑了,“真兒就是這個脾氣,倔,認準了就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