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好的春日午後,風是軟的,草是香的,這個時候若是手中有新茶,再有一碟甜糕蜜餞,找個軟墊靠著,那才是不辜負大好春光。懂得享受的人不少,所以這大白天的,八卦樓裏坐了不少茶客,此地名為八卦樓,卻與陰陽五行並無關係,

老板姓花,生意做的很大,茶樓也許是盈利最少的一家。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在八卦樓呆的時間更多些。多是三三兩兩坐一處談天說地,二樓靠窗那裏陽光最好,有個女子獨自一人坐在那,胳膊肘支在桌上托著腮,一雙眼睛似閉非閉,似乎被這暖融融的陽光給曬得睡意綿綿。

新坐下來的這桌官差打扮的客人聊起昨夜在城裏發生的滅門大案。

“哎喲,你沒見著趙家那院子裏,嘖嘖,血流成河啊,一家幾十口,沒跑了一個!”

“李二哥,你說這是多少人下的手啊?”

“從手法上看,最多不超過兩個,很可能隻有一個。”

“嗬嗬,又說笑話了,一個?幾十口人別說裏麵有大半是壯丁,就算都是女人,也能把凶手抓成破布條。”

“要是嚇傻了呢?”

“張三回來不是說了嗎?從驗屍的情況看,那些人並不是隻想著逃跑,還是有反抗痕跡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也許是個武林高手吧?唉,真頭疼,縣太爺限咱們一個月結案,別說不知道是誰,就算知道是誰,咱們哥幾個,能拿得下這人?”

“罷了,不提這事了,現在那個什麼高手不是和張三一起在驗屍上的傷痕嗎,一會兒回去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不知過了多久,隻見日頭西移,已是黃昏,那女子方才睜開眼睛,向窗外望去,夜市上賣吃食的小販已推車出來,各色煎烤之物的香氣隨風忽忽悠悠的直往鼻子裏鑽。她起身下樓,正巧遇上掌櫃的正向花大老板交賬。她笑道:“花公子一向可好呀?”

花君彥見了她,笑咪咪:“金姑娘這是來結賬的嗎?一杯雨前龍井,一碟四色糕,承惠一兩銀子。”

這兩樣在別處最多也就是一百個大錢,金璜竟然沒有大叫奸商,特別爽快的拍出一錠碎銀,掌櫃的將銀子收下,金璜站了一會兒,奇道:“咦,你們這八卦樓是不找零的嗎?”

掌櫃的十分困惑,拿出方才那錠碎銀掂了掂:“這就是一兩啊。”

案上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副極小的秤,名為“戥子”,專用於稱量金銀、貴重藥材,掌櫃自然是識得的,隻是這戥子,比尋常見的還要再小上一圈,秤杆上的星也細密許多。

金璜將那碎銀往秤盤上一放,手指靈巧的將秤砣一撥,將它湊在掌櫃麵前:“看,一兩一分。”掌櫃的隻覺嘴角一陣抽抽,一斤是十六兩,一兩是十錢,一錢是十分……一兩一分,大約就是一兩銀子上沾了片羽毛吧,不,不是羽毛,是柳絮!

按如今市價,一兩銀子兌1000個銅錢,這一分銀子連一個銅錢也兌不著,掌櫃的十分為難,扭頭看看花君彥,卻發現花君彥十分認真的在埋頭看賬本,完全沒有要說話的意思。掌櫃的心中掂量著:我是他二叔請來的,今兒這才第一天,看他與這小娘子挺熟,莫不是兩人聯手要給我個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