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奪刀再一次將五式打完,已經和南宮狐你來我往地對了不下十餘掌。初時南宮狐還摸不清他路子,自被他拍飛了三次後,她也變聰明了,不再與奪刀硬拚,而是開始纏鬥,之後更是試探性地和他對了幾掌,雖然依舊被震退,卻也不再似前三次那般狼狽被震飛。慢慢地她也捉摸出一點味道來,一旦奪刀使出的拳掌有明顯放緩的節奏,不待他拳掌的隱雷悶音起,她就立刻後撤,招式更是再也不會使老,隻是她所有的注意力和進攻招式依舊步步不離奪刀手腕,若不是奪刀此刻已經渾然忘我,對於南宮狐的這種行為定是驚異萬分。其實此刻的奪刀心中又有了一個更大的疑惑,但是此刻琴聲不歇,他也無暇多想,隻是按照被琴聲鼓蕩的內息自行運行線路而片刻不得停地打出相應的拳法,有一點他可以肯定的是,這琴聲是有意讓他鞏固經脈運行線路,是在為自己穩定根基。
南宮狐雖然表麵看來似瘋似魔,可她內心卻是無比焦急,她知道禹良人是在利用自己幫這小子喂招,起先奪刀手法和內力使用不均而顯生澀,在她這樣的行家眼中又哪裏看不出來的!現在數十招下來,眼前的人內力使用越趨圓潤,招式更是益趨老道,隻讓她心中暗暗叫苦!不過即使明知如此她也不得不繼續纏鬥,她的苦衷,當世能有幾人得知?
“沈……佩……嬌……!你……還……不……給……我……死……出……來?”
突然間,一陣似有似無的呼喝遠遠地從湖麵上傳過來,在場眾人都隱隱約約聽出其中語聲帶著一股狂怒和急躁的情緒,各人心頭都是一凜:聽聲音傳來的方向似乎是那座著火的島嶼之上!這相隔的如此之遠,湖上不知何時更是起了風,湖麵也已經不如開始時那般平靜,風夾波浪之聲愈濃,聲音傳來的島嶼方向也與風相背,如此情景之下發聲之人依舊能將中氣憋足遠傳至此,足見此人功力已然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
南宮狐此刻撤了一步,旋爪於懷,另一臂屈伸,正欲揉身斜上拿奪刀右腕——她此刻已然摸熟了奪刀路數,想乘奪刀尚未完全熟悉禹良人教授的琴音步法空擋而一舉拿下對方,不料這一聲入耳讓她身形明顯一震!可是隨即她又嘴角泛出一抹冷笑,並不理會,迅捷地複一扭身,借勢躲過奪刀的一掌,趁著對方奔雷之聲未起的勁頭,身體風車兒般旋入奪刀懷中,左爪疾如閃電地搭其肘臂,以一個無比怪異的姿勢收爪一捋,堪堪扣住奪刀手腕脈門,她這裏正欲使力,不想突然間方才的聲音再起,這次比前次聲音更加清晰:
“沈……佩……嬌……!你……再不出來……,我就……燒……死……你兒子……!”
南宮狐聽完了這一整句話,遍身忍不住打了個激靈!手下自然而然地一鬆,奪刀本已經被她拿住腕脈,力有不逮,不曾想她突然爪鬆,這機會他哪裏會錯過!就勢一個抽手的同時,另一掌已經拍上了南宮狐背心!
南宮狐被他這一掌拍得一口老血噴出多遠,人也如破敗的布偶一樣飛了出去,複如前般無二地噗通一聲栽入湖中!
但是幾乎連一息都不到,她又從湖裏竄將出來,背對著奪刀濕噠噠地落在快船上,隻是這次她再也無心理會奪刀,隻猛然一個吸氣,麵色變得如厲鬼般猙獰,衝著著火的島嶼,形似瘋魔一般陡然張口狂嘯,其聲尖利刺耳地傳了過去:
“葉紅蓮!你敢動我兒一分,我就將你碎屍萬段!”
她這一陣狂嘯,卻不把背後的奪刀給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心頭琢磨:她不是叫南宮狐嗎?怎麼又成了沈佩嬌了?瞧她這出水後幹枯的身材,已然跟一截幹癟的枯竹相仿佛,雖然一身是水,連幕離都丟了,露出已經散亂、灰白夾雜的長發,更無絲毫美感可言。若她這般陰毒險惡的老太婆,居然也有兒子?還有她叫的那個什麼“葉紅蓮”的又是哪個?光是聽對方聲音,就知道是個武功絕頂的人,可是怎麼就在江湖上名聲絲毫不顯的?
那南宮狐此刻氣急敗壞,猛然發瘋也似對著足下快船一頓拳打腳踢,跟拆遷破壞一樣眨眼間將隻快船後半截水麵上的部分幾乎鏟平,所砸船身木屑紛份飛入她前方湖中,使得遠遠近近的湖麵漂了無數板屑木塊。
這快船本身就不是很大,這麼被她一通瘋拆,立時奪刀所在船頭部位就顯不穩。奪刀不由得心頭一跳:這老太婆得失心瘋了,好好的一條船居然硬生生被她拆去半邊,他無奈之下暫時收了與她對戰之心,扭頭瞅準了方位,一個縱身後躍,本意是要躍回那條畫舫,然而卻在發力之後突然發覺自己全身輕飄飄地,比之事先自己的身形幾有雲泥之別,這下居然用力過猛,整個身軀猶如騰雲駕霧一般高高拔起,一衝十丈餘高!在他自己驚異的眼中,身下那條畫舫瞬間變小,他一時之間不明所以,且又收勢不住,眼睜睜看著畫舫遠離了自己視線,待到他餘勢散盡,卻如隻倒頭的鳥兒一般半空裏摔落,遠遠地栽入湖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