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兒這裏,宮中留了牌子,皇上也賞了玉如意,但終究沒有著落,眼看著這半個月來皇上鬆了口,宮裏各位娘娘都熱情洋溢地參與到了指婚活動中,京城其他名門望族之間該娶的娶,該嫁的嫁,吹吹打打,迎來送往,好不熱鬧,自己家卻是沒什麼動靜。伍什圖還好,福晉卻是日日愁眉不展,賞了玉如意那日倒還好,誰知道過了幾日福晉回了趟娘家,聽聞榮蕙也得賞了玉如意,這下又不淡定了,回來找著他又哭鬧不休。
伍什圖內外交困,頭痛不已。想到這,他立刻決定,索性就依了鄔先生之計,幹脆將事情鬧大,破而後立。可是他忘了一條,這些紹興師爺可都是膽兒肥的主啊,鄔思道連皇上的親娘舅隆科多都敢彈劾,還把人給弄得抄家、坐牢,這鄔先生設計抓住五阿哥又算得了什麼呢?使勁往大了鬧還叫以不變應萬變,要是“變”起來得是什麼模樣啊?
伍什圖可想不到這些,他叫來管家,命他務必在晚飯前將城外莊子上的護衛全都召回來。待管家火速將人召回來之後,伍什圖親自將這二十多人編成三班,晝夜巡查府內外,將自己家圍得有如鐵桶一般,尋常人靠近三尺之內就會遭喝斥。
海蘭珍看著阿瑪下朝回來到現在,一直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覺得十分好笑。她帶著夢泉和嵐溪去上房找福晉,回來就見綠菊一臉緊張地迎上來。
“發生了什麼事?”海蘭珍問道。綠菊是她身邊得力的大丫頭,平時一向處事鎮定,輕易不會驚慌,此時見她神色緊張已是極限了。
“書房多了一個柚木盒子。”綠菊言簡意賅地說,同時將盒子拿出來。隻見這盒子約有兩指寬,一尺來長,盒蓋上繪的是《溪橋探梅圖》,聞者還有淡淡的柚木清香,約莫是內造的。
海蘭珍接過盒子正要打開,綠菊忙阻攔:“小姐,讓奴婢來吧!”邊說邊接過盒子,後退幾步才打開,見沒有危險才呈上來。
海蘭珍就著綠菊的手看去,見裏麵是兩枚玉簪,伸手拿起來卻發現這玉簪似曾相識。細細查看後她猛然認出,這不就是自己丟失的兩枚玉簪嗎?其中一枚還是當日在外祖母家作客,外祖母拿了一盒的玉簪分送了各位姐妹,自己因當日穿的是湖水綠的衫子,得的就是這支“綠雪含芳簪”。隻是這兩枚簪子後來情急之下,拔了去製住驚馬,已經折斷了,事後又礙於眾目睽睽,不好細細尋找,隻好就這麼算了,誰想到,它們居然轉了一圈又出現在自己眼前了呢?
這兩枚簪子通體晶瑩透綠,中間斷處已經被人用極細的金絲盤繞扭出纏枝梅花來,不仔細看已經看不出原來斷掉的痕跡,反倒與這金絲梅花相得益彰,成了地地道道的“金鑲玉”了。
定是弘晝送來的無疑。難道他是在以這種方式賠罪,告訴自己他有眼不識金鑲玉麼?可是,現在才賠罪你不覺得太晚了麼?海蘭珍冷冷一笑,放下簪子,說了聲讓綠菊放回原處就不再看了。
綠菊遲疑了一下說:“小姐,不用告訴老爺嗎?”
海蘭珍看了她一眼道:“不用。放回原處就行了。”綠菊於是依言去了書房。
海蘭珍走進偏廳,陽光照進一半的偏廳,光束中有零星的灰塵飛舞著。秋蟲在窗外花叢中發出清脆聲響,整個世界一片,很不真實。她坐在座位上,怔怔地不知道想什麼,心裏有點亂。
弘晝此時正趴在床上,看著身邊服侍的人像走馬燈一樣在眼前不停地晃,立刻大發脾氣把人全都轟走,隻留下劉安貼身伺候,八衛向來是不離他左右的,但他們通常分作兩班輪值,不管輪值與否都是隱在暗處,沒有召喚是不會出來的,因此屋裏清靜了。自早上他觸怒天顏被痛打了板子之後,回府沒多久就停地有各路人馬來探視,先是兩宮娘娘派了總管太監,帶了大堆藥和補品來探視。其中一個太監還帶了裕妃娘娘的口頭斥責,因是自己的親娘,弘晝也隻得按捺住自己的性子聽了,後來來的各路人馬就多是看熱鬧的了,其中以剛從景陵代祭回來的弘曆為最,他前腳剛進府,聽了管事稟報說自己挨了板子,後腳就從府裏出來直奔自己這和親王府了。弘晝任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挖苦了個遍,理都懶得理他,最後忍無可忍,直接叫八衛把他趕出去才算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