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那麼一瞬間心髒仿佛停止了呼吸,我看著我的父親在我麵前倒地,他的眼睛還睜著,但是那顆眼珠像是要從眼眶中跳出來,一聲悶響像是平地驚雷,把我震了回來。
我驚慌失措的把他扶起來,搖晃著他的手臂試圖喚醒他,但當我的手觸摸到他的鼻息時,心裏緊繃著的那根弦突然斷了,像是彈奏時的小提琴的弦突然斷了,刺耳的聲音蔓延在整個屋子。
“爸!——”一聲嘶喊從別墅裏傳過來,秦野拿著煙的手一頓,踹開門徑直跑到樓上的書房,眼前的這一幕,讓他平靜的心湖突然藏滿了泥土,他那張麵容淡色的臉,隱藏著深深的痛苦。
“秦野……”我哭著看著他,心裏忐忑著,“快送我爸去醫院!”
話音一落,秦野高大的身影從我一閃而過,他背起我爸,腳步快速的把我爸平放在後座上,我跟著上車,眼淚不停的往下流,這是我最愛的人啊!他絕對不能死,絕對不能……
他的一生已經承受過太多苦痛,我從來沒想過,他最後留給我的竟是那沙啞的聲音以及那在風中輕輕的歎息,他灰白色的眼,以及藏著心事的臉。
下車之後,所有的畫麵都像是電影一樣在我眼前回放,白色的牆壁,護士醫生奔跑而過的影子,他安靜的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各種機械,清瘦憔悴的身體被折騰,熟悉的醫藥水味,身旁的秦野微微喘著氣,醫生護士帶著消毒口罩,手術室的門緩緩被關上。
每一幕都刻骨銘心,每一刻都沒世不忘,每一句話我都祈求如同浮光掠影。
我最後的希望是,我被所有人遺忘,盡管被所有人唾棄。
手術室的紅燈亮起,我聽見秦野對我說,“眼淚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但此刻的我,除了哭泣,用滿腔的淚水吐出我的怨恨,我沒有任何辦法化解我的悲傷。
幾個小時的時間,漫長的像是等待了好幾個世紀,我們都變得蒼老,世界變為滄海桑田,河流不再驚動,時間也會停留,我多麼希望,我愛的那些人,能好好在我身邊。
但事實總是與我違背,手術室的紅燈不再亮起,門被打開,醫生和護士相繼而出,他機械化的聲音響起在白色的走廊中,“心髒衰竭死亡,抱歉,我們盡力了。”
河流依舊流動,時間依舊在走動,好幾個世紀也沒有過去,僅僅一個小時的時間,卻讓我仿佛過了一輩子,我愛的那些人,他們沒有留在我的身邊,他們在慢慢的死去。
醫生見慣了生死,生生死死不過是世間的常態,但他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被護士推出來,那一張布滿溝壑的臉被蒙上了白布,他死了,確確實實的死了。
千言萬語都抵不過這一幕在我眼前,萬般悲傷都抵不過他死在我的麵前。
身體那麼健康的人,怎麼會死呢……說好要一起去旅行的人,怎麼會死呢……
他遺世而獨立的一生,在我的手下,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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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野站在涼楚的旁邊,他低著頭隱忍著淚水,他心中的悲傷不比涼楚少多少。